第76章 第 76 章 別這麽……喜歡我

趙明臻的神陡然嚴肅起來。

凝眸看他, 并沒有接：“燕渠，你在做什麽？”

燕渠未答，只抓了袖底的手，徑直就往手心裏放。

見掙紮, 他幹脆連符帶的手一起合握住了, 目灼灼地看著。

趙明臻深呼吸好幾次, 依舊無法平息自己的心跳。轉而用力去推他的手，可是這人的力氣忒大, 本推不開他。

皺著鼻尖，認真地道：“別這樣, 燕渠。”

像是怕痛了，不掙紮了, 他反倒沒再使勁，輕輕放開了的手。

燕渠輕垂著眼，聲音低沉：“長公主不願收下嗎？”

生在天家，自小錦玉食，出皆擁簇，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能夠給。

連命也不算什麽。

世上連願意為去死的人, 都不止他一個。

趙明臻難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

虎符是銅制的，上頭有錯金的紋路, 落在手心裏沉甸甸的，還有點兒燙手。

不知是這件本就燙手, 還是因為上面還裹著他的溫。

應該到驚喜嗎？此時此刻，在他上的目的，已經全然達到了。

他非但沒有介懷之前的瞞，反倒獻上了更熾熱的忠誠。

可一點也不高興。

一點也不。

趙明臻黑沉沉的眸子了，隨即一字一頓地問他：“燕渠, 你知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嗎？”

兵符是重要的東西，連皇帝都不能輕易收回。對于武將而言，僅僅是失此都是要丟的。

他終于回答，聲音卻有些喑啞：“我知道。”

不論是命還是權柄，他都願意到的手上。

眼下似乎是一個合適的時機。

有風吹過，堂前的明燭微微一晃。

趙明臻的視線沒有到擾，垂著眼睫，盯著自己手裏的這枚兵符，仿佛在用目將它緩緩挲。

很清楚，死并不算什麽。

在北境這種朝廷鞭長莫及的地方，燕渠能號令一支軍隊，靠得絕對不是一個彰示皇權的兵符。

但是他這一舉背後的意味，還是讓到惶恐。

這種惶恐很不尋常。

不論是投誠還是討好，都看過了太多。本不該在意的。

可現在，卻覺得，很不公平。

這樣，對他很不公平。

趙明臻攤著掌心，緩緩呼出一口氣。

用空置的另一只手捋了捋鬢發，輕輕重複了一遍：“你別這樣。”

燕渠自嘲般笑了一下，道：“還請長公主明示。”

“我的意思是……”頓了頓，還是看著他說了：“你別這麽……”

的聲音很輕，卻仿佛一種宣判：“別這麽……喜歡我。”

燕渠依舊垂著眼，沒被眼瞼遮擋的瞳仁顯得格外幽深：“長公主不喜歡？”

這句話仿佛問了好幾個問題。

趙明臻挑了挑眉。

想了想，才慢吞吞地開口了：“我很喜歡你的呀。”

的語氣輕飄飄的，落到心裏也砸不出個靜。見又要把虎符往他手裏放回來，燕渠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沮喪道：“長公主不必哄我，我也并非為了求得你的回應。”

這一次，到趙明臻攥著他的拳頭不放了。

這段時間習武練得很認真，還真有些力氣。

接著自己的話，繼續道：“我很喜歡你，才希你把自己放在我前面。”

“我坦誠地告訴你，在我心裏，有很多東西擺在你前面，而我自己就更在你前面。”

就像他世背後的疑雲，從頭到尾都沒打算告訴他。

出于個人的，當然相信的駙馬；可出于國事的考量，卻不能不考慮，他有做出不願意看到的選擇的可能。

趙明臻一邊打量著燕渠的表，一邊用玩笑般的語氣繼認真道：“你喜歡我，就也按我說的做，咱們都不吃虧。”

在被太後和皇帝賜婚之前，一直把親放在第一位。

這一切曾經是值得的。

永遠都記得，當年還是太子的趙景昂，是怎麽頂著君父的怒火、大臣們的指責，為哀求周旋，想要留下不要讓遠嫁和親。可後來呢？

所以現在，相信不論彼此的有多麽深厚，這世上，也總有值得讓退出一之地的東西存在。

要為自己保留退出的餘地——那封和離的旨意只是份上的，的心也要為自己保留。

聽說了這麽多，燕渠終于擡眸看向了。

與他銳利的眼瞳對視上的瞬間，趙明臻眨了眨眼，手上悄悄用力，把虎符往他的手上回推。

“長公主。”燕渠的手紋不：“這種事，不是趕集買菜討價還價，還能計較輕重。”

趙明臻咕噥道：“那怎麽辦呢？我不想吃虧，可我也不想做商。”

燕渠看著赤忱的眸子，輕輕嘆了口氣。

他的聲線低沉，還夾雜了點兒喟嘆的意味：“那也沒辦法了。我已經……”

他頓住了，沒有說下去。

趙明臻卻頗為好奇，甚至還歪頭看他：“你已經什麽？”

燕渠直勾勾地看著：“心已經出去了。就是長公主要我收回來，也是做不到的。”

他的眸間像是有火獵獵在燒。

趙明臻仿佛被燙了一下，下意識低下眼簾。

再看那黑糊糊的兵符，忽然覺它淋淋的。

“噫——”發出稍顯尖銳的一聲，不跟他推來推去了，直接往他口丟：“誰要你的‘心’了，我又不是吃人的妖怪！”

燕渠無可奈何地接過了。

若說拒絕，偏偏又是在為他著想，若說接，卻又是一副進可攻退可守的態度。

說不上此刻是開心還是難過，他正要起，忽然又聽見趙明臻開口了。

“別急著走。”住他，語氣忽然變得很輕快：“我又不是將軍，不要你的兵符，你給我點別的東西吧。”

燕渠先是一怔，站定後，忽然也松下心笑了出來。

“好。”他把聲音放得很輕很緩，是一種自己都難以察覺的珍而重之：“長公主想要什麽，我一定盡己所能。”

趙明臻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朝他嫣然一笑。

“上次的湯面很好。你再做一碗我嘗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