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業平瘋了。

當年他為了自己的大哥拋棄了自己年僅四歲的親生兒。

后來他又為了自己的大哥親手害了自己的兒！

為什麼要這麼對他！為什麼啊！

為什麼偏偏是姜為民收養了他的兒，不是別人，卻偏偏是姜為民……

季業平跪倒在地，像是被人空了全部的力氣。

明明有機會可以彌補的，明明他可以早一點認出來的。

他從不后悔自己當年為了保護季業鴻這個大哥，將自己妻拋下的這件事。

可他接不了，是他默許并同意趙威武那個畜生的行徑，任由自己的兒在一聲聲喊聲被趙威武凌辱。

他更接不了，在姜星近乎破碎卻執意不肯落淚的眼神之下，他毫不猶豫揮過去的那一刀。

一刀割。

他曾看見姜星倒在泊之中不斷搐，間發出破風箱一樣的聲音，殷紅的淌了一地。

而那個時候，姜星已經認出他了。

那麼，當時在想什麼？

是質問一句：爸爸，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還是恨他，怨他，寧可在泊之中掙扎死去，也不想認他這個親生父親？

季業平跪在地上，已經有了白發的腦袋哐哐砸地，間溢出哽咽沙啞的哭聲，嗚嗚咽咽，痛哭不已。

他砰砰磕頭撞擊著地面，聲音像是被砂紙打磨過，難聽刺耳，一遍遍重復，“我該死啊，我真該死啊……老天，你非要這麼捉弄我嗎……”

這一刻他所有的愧疚大概都是真的。

但又有什麼用呢。

姜晚上前，拿起了那把椅子上的賬冊，翻了幾頁，確定沒問題之后，這才將視線一點點移向了季業平。

季業平的腦袋都撞破了，可見有多用力。

他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連要殺了姜晚奪回賬冊的這件事都顧不上了。

季業平神恍惚地往外走，自言自語念叨著，“我可以彌補的，還可以彌補的……”

姜晚問，“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找我兒，還活著，我要去看看好不好……”季業平喃喃。

可就在這不久之前，他還給季業鴻出過主意，想要以姜星這個植人的命，去威脅當時的姜晚出賬冊。

只是沒能功。

現在想起來，又是一番暴擊。

“我兒還在醫院里，我給找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醫療，哪怕永遠都是植人，我也會好好保護，我再也不會讓人傷害，再也不會……”

季業平已經完全魔怔了。

他自說自話，甚至沒有看見姜晚眼底一瞬間暴漲的殺意。

“我不會讓你再見到。”姜晚手里的折疊軍刀瞬間出鞘，狠狠一刀朝著季業平的后背捅去。

“姓姜，不姓季，是我的妹妹，我決不允許你出現在眼前。你不配！”

出鞘的折疊軍刀即將刺向季業平的后背。

季業平一點反應都沒有，仍舊怔怔地往前走，連最基本的防和躲避都沒有。

姜晚眉目清冷，沒有一猶豫。

然而就在這時，倉庫的門被人推開了，生銹的鐵門發出咿呀一聲響，一道一瘸一拐滿狼狽的瘦弱影出現在姜晚眼前。

“……小星？”

姜晚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可眼前的人，就是姜星無疑！

見到姜星醒來，并且全須全尾的站在自己面前，姜晚又驚又喜，可再低頭看見自己沾了的手，以及彎腰弓背老淚縱橫的季業平……

姜晚僵在原地。

不知道姜星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找到的這里，又聽見了多……

知不知道季業平是的親生父親？

姜晚遲遲沒有作。

季業平的神一瞬間變得激，可他幾次張卻說不出話來，只有發紅的眼角和不斷涌出來的眼淚。

姜星一步步上前，抱了姜晚一下，然后接過姜晚手里的刀，開口道，“我來。”

聽到這話，姜晚一怔。

小的時候，每當姜星因為說話口吃被同學欺負，都是姜晚抄起小木帶頭打架為撐腰。

耳濡目染之下，姜星有樣學樣，再被欺負的時候，慢慢的也敢撿起地上的板磚冷不丁給人一下子。

但打架是打架。

姜晚寧可自己背負那些債，也不愿意看到自己想保護的人手染鮮。

所以在姜星拿著刀朝著季業平走去時，姜晚攔住了。

“不要臟了自己的手。不值得。”

想要季業平的命，這還不簡單？

讓他們自己狗咬狗。

眼下這半本賬冊又一次落到了姜晚手里，等季業鴻知道這個消息，以他多疑的，必然會把之前季家祖墳里的那半本賬冊泄的消息，也聯系到季業平上！

到時候都不用姜晚費心思手，季業平就得死個八百回！

姜晚從姜星手里把刀了回來，然后牽著姜星的手往外走。

“兒……”季業平翕，滿臉灰敗的絕，他下意識想要跟上去，卻被姜星憎惡又冰冷的眼神擊退。

姜晚了姜星的腦袋，看著膝蓋和手肘上的傷，眉頭皺了皺。

姜晚剛要開口說話，就聽見一道破風聲響。

姜晚瞬間推開姜星，一顆子彈幾乎著姜晚的耳朵，堪堪飛過去，打在倉庫大鐵門上，砰一聲，出現了一個清晰的凹陷！

是彈孔！

“退回去！”

姜晚厲喝一聲，拽著姜星退回倉庫里，用力一腳踹過去，將那虛掩的鐵門合上。

下一秒，又是砰砰幾聲槍響，隔著厚重的大鐵門，都能覺到那子彈的威力！

季業平也懵了。

他明明安排了一個手下在外面守著的，要是有靜，手下的人怎麼一點預警都沒有？

可他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可能。

敢在這個時候直接開槍，并且目標直指姜晚的，只會是季家人！

季業平臉一變，果然下一秒就聽見了管家祥叔的聲音。

“二爺，你背叛了先生！”

季業平啞口無言。

剩下半本更致命的賬冊他給了姜晚，等同于往季業鴻上捅了一刀，要說是背叛，確實像是。

季業平想要解釋什麼，可轉過頭看見姜星的眼神時，剩下的話全都咽了下去，滿心都是苦。

五年前割一刀時他沒認出來，但其實現在看，姜星真的像極了樊如慧，那眉眼，那小巧的鼻子，還有一樣扇形的可耳朵……

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要是他早一點找到，該有多好啊。

季業平苦笑一聲，狼狽地移開視線，然后心一狠，他拿出上的槍，側過頭想要對姜星說什麼，可最終咽下了那些話，只剩下一句：

“我去引開他們，你們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