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衡問出這個問題時，已經替林聽盛好了海參百合瘦湯。

隨即，往湯碗里放了一只陶瓷勺子，遞過去。

接過湯碗的林聽，完全沒反應過來。

周自衡又說：

“你的癌細胞，不用一個月，就能緩解百分之九十以上。”

“再配合一些常規治療，半年能痊愈。”

“宋律風還要當柚子的監護人了？”

“還是，你想和宋律風發展下去？”

問出最后一句，周自衡的目落在林聽的上。

雖是平靜無常，可是他眼睛一眨不眨，一直看著。

林聽喝了一口湯，問，“宋律風告訴你，我們不是事實婚姻的？”

周自衡不答，只問，“你是否準備和宋律風繼續發展下去？”

畢竟，宋律風可是從學生時代，一直暗著林聽。

林聽也明白宋律風對的。

宋律風的妻子周琪已經去世了，他們倆完全有可能繼續往下發展。

林聽又喝了一口湯。

這湯帶著香味，還有海參的味道。

是悉的味道。

不做林家千金太多年了。

可是湯里的海參味，是極品貨。

這玩意能夠讓人增強免疫力，一口氣把湯喝了個。

然后，，對周自衡說，“當然不會！當初領證只是權宜之計。”

聞言，周自衡握的拳頭，終于松開。

眉心也有了一松快。

那目，一刻未從林聽上挪開過。

“宋律風待你十分真誠，為了你的事跑前跑后，也視柚子為己出。”

“你沒有一？”

林聽：“我們是純友誼，好不好？”

周琪的去世，對宋律風打擊很大。

這期間，宋律風還為的事各種心勞。

這份誼，堪比兄長。

的心里，暖暖的，“以后，律風一家人，都是我的親人。”

這時，周自衡的角，勾起了一笑意。

他長得鐵剛毅。

笑起來的時候，竟然著淡淡的。

然后滿意道，“終于長腦子了！”

“什麼？”林聽問。

周自衡又給盛了一碗湯，“你跟江遇的那些年，純屬就是個腦。下次選男人，長長腦子，別輕易墜河。”

有了前車之鑒，林聽早就明白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找男人，放心，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我，也不會再給任何男人機會。

這句話，讓周自衡盛著湯的作，頓了頓。

剛好這時，洗完手的小柚子，返回二人邊。

兩人自然結束了這個話題。

飯后，林聽對周自衡說了許多謝謝。

然后，又道，“周自衡，你剛剛接手周家，一定很忙。而且周家的人肯定不會如此輕易甘心，讓你坐上周家家主之位，他們說不定還會在背后你，你小心謹慎些，多把心思花在應會周家之上，就不必老是跑醫院照顧我了。”

周自衡淡淡地應了一聲，“你這算是在關心我？”

這時，柚子把江遇送來的一整箱相冊，抱到床邊。

“媽媽，這是那個人給我的照片。”

“你和那個人以前的照片。”

那個人指的是江遇。

兩母早就心照不宣。

提及到江遇，林聽臉上的笑容僵住。

那是永遠也不想提及的男人。

箱子里的相冊，拿起來看了看。

沒想到江遇連他們嬰兒時期的合照，也一直保存著。

兒園，小學，初中，高中，大學。

記得很清楚，江遇說過，他要保留著這些照片，直到他們青白發。

將來有一天，他們老得走不了。

他會帶著，坐在他親手種滿的洋桔梗花園里，和一起翻看過去的照片。

但是這相冊中的時，斷在了的大學時代，監獄的那一年。

那麼多的回憶，不可能全部忘記。

口，依然還會有麻麻的痛意，如山洪暴發。

永遠不會忘記，照片里的男人在臨近死亡時，那般冷漠，那般辱，那般見死不救。

可是，會選擇釋懷。

抬眸，看向在旁邊默默看著的周自衡，“可以給我一把剪刀嗎？”

沒過一會兒，周自衡找來了剪刀，遞給。

接過剪刀后，合照被義無反顧地，一分為二。

剪開的，既是與江遇的合照，也是和江遇的人生。

從此以后，大家各不相干，各走各的路。

柚子在旁邊看著，“媽媽，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這個人。”

林聽溫地了柚子的腦袋，“好，以后我們再也不要見這個人。”

剪掉的照片，林聽給了周自衡，“周自衡，幫我拿去燒掉吧。”

周自衡：“不后悔？”

林聽目堅定，“我要是再后悔，我就是活該的。”

周自衡接過照片，“林聽，我從來不希你和江遇鬧這樣。但這一次，如果你再有半分心，你真的是自找的。”

林聽：“知道了，你今天怎麼話這麼多？”

周自衡：“我可不希你和上一次，一樣蠢笨。”

林聽堅定道，“誰會在同一個坑里再踩第二次？”

……

三個月后。

林聽提前出院。

病愈的，剪了新的發。

長長青，被剪到耳下，做了微卷的造型。

這三個月，周自衡給林聽送了很多營養的湯，營養的飯菜。

那個諸事纏的周自衡，像是化的飼養員一樣，把當豬一樣養著。

加上周國立和張淑琴還有宋律風幾人，時不時地給做好吃的。

瘦弱的，又回到了以前的重。

一米六七，九十九斤。

不胖，偏瘦。

可是臉上終于長出來。

再也不是干的瓜子臉。

昔日那個瘦歸瘦，卻擁有一張飽滿的國泰民安臉的林聽，又回來了。

出院的第三天，正是林聽的生日。

這一天，也是林聽媽媽唐婉華的忌日。

林聽原本是不準備過生日的，可是架不住宋律風張淑琴周國立還有周自衡的熱安排。

他們在酒店里，給林聽準備了生日宴。

飯后，快到切蛋糕的環節。

張淑琴和周國立借著去推蛋糕的機會，把宋律風喊到一邊。

張淑琴主開口，“律風啊，小聽已經康復出院了，我和你爸也想通了一件事。”

宋律風是一個很好的婿。

兒周琪在世時，他對周琪樣樣周到疼。

對他們老兩口，也親如父母。

周琪死后，宋律風眼里沒了芒。

這些，他們都看在眼里。

張淑琴又道：

“律風啊，你還這般年輕，以后也不可能一直一個人過。”

“落落和柚子相如親姐妹，小聽也是你以前喜歡過的生。”

“你們都是苦命人，不如重新組建一個家庭，反正你們也領了證。”

周國立附和道，“是啊，律風，你們……”

“爸，媽。”宋律風斬釘截鐵，“小琪才走不到四個月……”

提起亡妻，宋律風嚨發，陣陣哽咽。

口的窒息，讓他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

可是，口依然好疼，好疼。

“律風，我們把你當兒子一樣，我們不希你下半輩子過得孤苦。”

“我們同樣把小聽當兒一樣，你們倆……”

口疼痛中，宋律風斬釘截鐵，“爸，媽，這輩子我誰都不會再娶。小聽也不會有那樣的心思。”

說話間，宋律風向大圓桌上的林聽。

此時此刻，周自衡的目，正落在林聽的側臉上。

那看似平靜的目，到底蘊含著怎樣的，宋律風太了解不過了。

他仿佛在周自衡的上，看到了當年自己的影子。

“爸，媽，你們放心，小聽自會有人守候。”

周自衡的存在，讓宋律風心中有了一欣。

周自衡這男人，認識他十幾二十年。

沒想到他藏得這般深。

……

墓園。

今天是林聽的生日。

江遇從來沒有忘記過。

哪怕在監獄里的那五年，他每一年都會記得清清楚楚。

每一年的這一天，他都會把自己關在畫室里，整夜整夜地畫著林聽的畫像。

此刻，他站在林聽的墓碑前。

一束剛剛摘的洋桔梗，輕輕放在林聽的照片前。

用時三個月，他終于在墓園里，種滿了漫山遍野的洋桔梗。

那是林聽最喜歡的花。

放下花，他蹲下來。

骨節分明，卻沾著泥土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墓碑照片上。

照片冰涼。

那涼意，直達心底。

這三個月，江遇去見過柚子很多次。

但是，柚子拒不相見。

他最多只能在君悅府和兒園的外面，遠遠地瞧上一眼。

剩余的時間，他大部分都在墓園。

這片墓園已經被他買下來了。

林聽葬禮的時候，他沒能來送一程。

現在，天天過來。

他把時間都花在了種植洋桔梗這件事上。

整片墓園，幾十公頃。

里面的每一棵洋桔梗，都是他親手種下的。

洋桔梗開得那樣燦爛。

可是林聽卻永遠躺在了這里。

“聽聽，我為你種的洋桔梗都開花了，你喜歡嗎？”

“聽聽，我好想你！”

滄桑痛苦又英俊不凡的側臉，輕輕落下，靠在林聽冰冷的照片上。

旁邊的陳叔看了，心里十分難，“江先生，你已經又在這里呆一整天了，江書臣還等著你回去商議要事，我們回吧。”

江遇依舊靠在林聽的照片上。

痛苦的淚水在克制中，潸然而落。

好一會兒，他才干淚，起，問，“宋律風今天帶柚子，來祭拜過林聽了嗎？”

他還想再等等。

想再見一見柚子。

陳叔搖頭，“沒有，倒是林先生和林總兩父子，還有林薇薇，早上來過了。那時你在種花，我沒讓他們知道。”

江遇消沉地應了一聲，“我去唐阿姨那邊祭拜一下。如果柚子來了，打電話告訴我。”

陳叔點點頭，“好！”

三十年前的今天，既是林聽出生的日子。

也是林聽母親唐婉華去世的日子。

唐婉華的墓碑前。

柚子牽著媽媽的手，“媽媽，為什麼這整片墓園，都種滿了最你喜歡的洋桔梗，誰種的啊？”

那些花，仿佛是剛剛種下的。

泥土還是新鮮的。

這時，有腳步聲響起，林聽聞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