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鳶尾花“我要走了，再見，招娣。”……

寧昭雖然猜到楊箏找有事，但面對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問話，實在想不起來兩人之前在哪里見過，記憶里也尋不到一個名為“楊箏”的姑娘。

“不好意思。”寧昭抱歉地笑了笑，“我暫時沒想起來我們在哪里見過。”

楊箏揚起角，說：“是我強人所難了，寧昭小姐那時候才十歲，記不得我很正常。”

十歲？

寧昭心底到驚異。

那不是十年之前的事了？

和楊箏十年之前就見過？

十年前。川市。

等等。

寧昭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張臉龐。

“我好像有一點印象了。”寧昭盡力抓住腦海里閃過的零碎片段，“十年前，我好像跟著我父母來過川市的另一所希小學。難道楊老師……”

寧家和傅家常做公益，寧昭小時候跟著蘇冷和寧致儒去過不貧困地區。川市的希小學，曾去過兩所。

一所是如今新建的，另一所是十年前。

沒記錯的話，那里和這里分屬于兩個貧困劃片區。

按理說時間太過久遠，寧昭本來不該記得。但有一件事讓印象頗為深刻，如今楊箏一提，也記起一些往事來。

……

飄飄灑灑的雪從京城一路飄向川市，皚皚一層覆在厚重的山上。

掛著京牌的車顛簸著停在掛著“希小學”牌匾的門前。

十歲的小寧昭跟著蘇冷和寧致儒從車上下來，看著面前略顯蕭條破敗的學校，心里有些難過。

的學校和這里是截然不同的存在，也知道這里的學校為何會是這樣。

因為貧窮。

爸爸媽媽要去開會，不興趣，一個人在小小的校園里閑逛。

正是下課時間，和差不多大的小學生們都在外面打雪仗。

對于寧昭這個穿著漂亮的小羊、和大山格格不的陌生人，小孩子們眼中充滿好奇，卻因為向和膽怯，不好意思上前同說話。

寧昭是最會朋友的，到邊的目，揚起一個笑，主問：“我可以和你們一起玩嗎？”

“可是你的子。”一個和差不多大的小孩指了指的白子，小聲說，“會臟的。”

寧昭低頭看了一眼，甜甜地笑道：“沒關系，洗一洗就好了。”

這個年紀的小孩沒有太多的階級觀念，見寧昭沒有惡意，很快就和打一片。

玩了沒一會兒，寧昭就累得癱倒在雪地里。

松松的雪，寧昭呈“大”字形倒在里面，看著澄澈的天，覺得好快樂。

“快點起來，你會著涼的。”耳邊響起一道低低的聲音，聽起來像是鼓足了勇氣才把這句話說出口。

寧昭手撐住地坐起來，看向面前說話的孩。

不在剛剛打雪仗的學生行列里，沒見過。

瘦瘦小小的板，看起來沒有寧昭高，齊耳的短發蓬的像草，下端有些參差，像是人隨便拿剪刀剪的。面黃瘦，雙頰凹陷進去，很典型的營養不良。

“謝謝你。”寧昭認真道謝，注意到面前的孩只穿了一件校服外套，里面是一件破舊的棉襖，出來的領口被油污和泥沾臟，外面沒再穿任何。忍了一下，沒忍住，還是問，“你不冷嗎？”

孩抿住，遲疑著說：“不冷。”

寧昭看出來在說謊，去的手。

孩瑟了一下，沒躲過。

干瘦的手被白凈的手握住。很強烈很鮮明的視覺對比。

像是兩個世界的短暫匯。

明明沒玩雪，卻不比寧昭的手溫熱。

寧昭沒松開，就這麼把的手握在掌心，看著，輕輕問：“你為什麼不告訴家人？”

孩了一下自己的手，沒。，小聲說：“我害怕。”

冥冥中，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如果把一切告訴面前這個像小天使一樣的孩，也許就能繼續讀書。

“你害怕什麼？”寧昭接著問。

孩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說：“我楊招娣，今年讀六年級。”

“那你馬上就能讀初中了。”寧昭著掌心糙的繭，知道這是干活才會留下來的。

在楊招娣開口之前，寧昭沒看出來比自己大。

楊招娣搖了搖頭，說：“我爺爺不讓我讀了。”

“為什麼？那你爸爸媽媽呢？”寧昭有些著急。

好端端的，為什麼不讓人讀書？

“我爸爸媽媽在外面打工。”楊招娣的頭垂下去，“媽媽已經很久沒回來過了。爸爸只有過年的時候回來。說媽媽不要我們了。我還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弟弟。爸爸也說只讓弟弟讀書就可以。說孩讀書沒用。”

“這不是胡說嗎！”寧昭有些生氣，拉起楊招娣，說，“走，我帶你去找我爸爸媽媽。”

知道爸爸媽媽會資助很多小孩上學。

“謝謝你。”楊招娣鼻尖一酸，眼淚就噼里啪啦掉下來。

其實想忍住的。

在家里，是不被允許哭的，被爺爺瞧見了會罵是掃把星，沒出息，把福氣都哭了。

可是知道自己有機會能繼續上學，真的忍不住不哭。

想讀書。

很想很想。

寧昭牽著楊招娣的手，朝教學樓走去，問：“你的名字怎麼寫？是朝的朝，并蓮的嗎？真好聽。”

楊招娣愣了一下。

從來沒有人夸過的名字好聽。的名字也本不是那兩個字。

“不是。”楊招娣小幅度地搖了搖頭，說，“是招手的招，娣是一個字旁，一個弟弟的弟。是爸爸媽媽希有個弟弟的意思。”

這回到寧昭愣住。

怎麼會有人給孩子起這種名字？

還想再問，已經到了教學樓，剛好上迎面出來的一群人。

蘇冷和寧致儒被簇擁在中間，周圍是學校的領導和老師。

見到寧昭和楊招娣，蘇冷蹲下，溫和地問們：“玩得開心嗎？”

寧昭點點頭，說：“媽媽，你能不能讓繼續讀書？”

指了指楊招娣。

蘇冷顯然沒想到寧昭會這麼說，問：“我們昭昭說的是什麼意思？這個小朋友不是已經在讀書了嗎？”

寧昭一五一十地把楊招娣告訴的話又轉告給蘇冷。

恰好楊招娣的老師也在現場，和蘇冷說明了的況。

楊招娣是班里讀書最用功的一個小姑娘，

績也很好，只是家里人三番五次不允許再上學，老師和校長多次上門，減免了全部的學雜費，這才讓對方松口答應先讓楊招娣念完小學。

然而初中在鎮上，難免會有開銷，楊招娣的家人說什麼都不允許再讀下去。

蘇冷和寧致儒當即表示，會資助楊招娣一直念完大學。

分別的時候，楊招娣特地從教室跑出來，對著寧昭認真地說：“寧昭，我以后一定會有出息的。我會永遠記得你的。”

寧昭和擁抱了一下，又把上的羽絨服下來，遞給楊招娣：“我相信你。”

“我要走了，再見，招娣。”

寧昭坐進汽車，和楊招娣告別。

車窗升起，汽車轟鳴而去。

寧昭看著楊招娣小小一個站在原地，直到變一個小黑點，再也看不見。

后來，蘇冷和寧致儒以寧昭的名義設立了一個心慈善基金會，專門用來資助貧困孩讀書，所需費用完全由寧昭的錢來支付。

十八歲以前，基金會在蘇冷和寧致儒的手下，十八歲后，才給寧昭打理。

這些年基金會資助過誰，寧昭其實并不能每個人都記住。尤其是剛設立的時候，不過才十歲。

……

“看來您還記得我。”

耳邊響起楊箏的聲音。

寧昭回過神來，這次發現不知何時，眼淚已經落了下來。

傅堯禮了張紙巾遞給，無聲握住的手。

“原來你是招娣。”寧昭由衷地笑道，“我很高興，你現在楊箏。”

再談起過去，楊箏已經能帶著笑；“嗯，我讀初中后一直寄宿，那時候沒有電話，也就慢慢和家里斷了聯系，后來一直到上大學，我考到了外省，自己去改了名字。今年我剛畢業，看到這所小學在招老師，就回來了。”

“說真的，我從來沒想過我有一天會回來。我曾經發誓，要逃出這片大山，再也不回來。”

“那為什麼還選擇回來？”寧昭的心里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坐在對面的楊箏眼睛亮亮的，閃著堅定的：“因為想讓更多的孩子走出去。這個世界太大了。”

“可是這里的山也太高了。如果沒有人帶著他們，很難走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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