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第 92 章

蕭明徹沒有明確的答案, 自然也不預備去見姜雪容。

只是他不去見，可他昨日那般氣沖沖從宮裏出來，就連長慶都瞧了出來, 即便對他沒有分毫, 那作為他的側妃, 也該來哄一哄他吧。

也不見來。

倒是一貫如此, 上回也這樣, 似乎連他的恩寵也不在意。那到底在意什麽呢？

姜雪容當下只在意肚子疼得死去活來的事。

捧著手爐, 捂著肚子，整個人都蜷在被窩裏，仿佛一條蜷曲的蟲子。臉蒼白如紙，毫無, 整個人仿佛失去了一半的活魂似的, 只剩下一口氣還在。

銀蟬在一旁伺候著，忙上忙下的, 把先前胡太醫開的藥煎了, 喂姜雪容喝下。姜雪容喝過藥之後, 臉稍微恢複了些, 但還是痛得連多說幾句話的力氣都沒有。

銀蟬扶躺回去，道：“您別擔心，綠蕊已經去請胡太醫了, 想必胡太醫馬上就到了。”

話音才落，綠蕊便帶著胡太醫回來。

胡太醫也是不知說什麽好，分明上午來的時候，殿下還說姜側妃子好得很, 把他趕走了，這會兒姜側妃宮裏的人又匆匆把他來, 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胡太醫放下藥箱，當即替姜雪容搭脈診治。銀蟬在一旁開口：“胡太醫，我們側妃這病怎的更嚴重了？先前調養了些日子，已經好了些了，這回竟比先前還痛得更厲害了。”

胡太醫自然知道緣由，那天除夕夜裏姜側妃在冰冷的池水裏泡了許久，傷了子，自然更嚴重了。但太子殿下吩咐過，此事不能讓側妃知曉，他也不敢說，只好道：“臣為姜側妃針灸止痛。”

姜雪容聽得能止痛，終于擡眸看了眼胡太醫。

針灸的效果比喝藥來得快，沒一會兒，姜雪容便覺小腹的絞痛緩和許多，雖說仍有些痛楚，但已然是可以忍的範疇。姜雪容便趁著這機會，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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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蕭明徹前往棲梧宮給皇後請安。

“兒臣給母後請安。”蕭明徹躬行禮。

皇後笑著招呼他近坐下，道：“咱們母子倆許久沒一起出去走走了，今日你陪母後去花園走走吧。”

蕭明徹應下，與皇後一道往花園去。

這時節花園的花還未開，并沒什麽好觀賞的，皇後道：“馬上春日便來了，你瞧有些花枝都發芽了。”

蕭明徹道：“是啊，春日將至，萬複蘇。”

蕭明徹陪著皇後走了一會兒，皇後道走累了，要去八角亭中休息，蕭明徹自然陪著。方才進八角亭，蕭明徹便看見了程沅的影。

程沅福給二人請安行禮：“臣參見皇後娘娘，參見太子殿下，給皇後娘娘請安，給太子殿下請安。”

皇後道：“不必多禮，起來吧。來，來本宮邊坐。”

蕭明徹瞥了眼程沅與皇後，已然知道皇後為何今日突然心來要來花園走走了，合著是為了讓他和程沅見面。

蕭明徹默然不語，只在一邊站著。

皇後看他一眼，道：“徹兒，你也坐。”

蕭明徹正道：“既然母後有程姑娘相伴，那兒臣便先告退了。”

皇後搶先一步開了口：“本宮方才走了會兒，有些乏了，想回宮歇歇。哎呀，真是不巧啊，沅兒，本宮讓你來陪本宮，結果本宮倒要先失約了。”

看了眼蕭明徹，笑說：“不如這樣，徹兒，你替本宮陪沅兒坐坐，說說話，可不許怠慢了人家。”

皇後說罷，起便走，從蕭明徹邊經過時，小聲警告：“你可不許把人家姑娘家扔在這兒，聽見沒有？”

蕭明徹有些無奈，餘目送皇後背影遠去，收回視線看向面前的程沅。

程沅有些尷尬，只好莞爾一笑，道：“其實皇後娘娘召臣宮相陪，是臣之幸。若是殿下有事，可以先走，不用陪臣的。”

明白皇後娘娘的意思，雖說也傾心于殿下，可看殿下的意思，顯然沒有那個心思。皇後娘娘這般生生撮合，反倒惹得兩個人尷尬。

蕭明徹道：“無妨，既然母後讓孤陪程姑娘坐會兒，孤便陪程姑娘坐一坐吧。”

程沅見他願意留下來，心頭縈繞一層淡淡的歡喜，勾了勾角，“多謝殿下。”

蕭明徹目落在程沅上，程沅是大家閨秀的典範，和姜雪容是截然不同的人。他知道母後的想法，母後想讓程沅給他做太子妃。

倘若只按照一個太子妃的標準來看，程沅確實當得起，若是嫁給自己，那必然會是一個合格的太子妃，會替他打理好一切，不會讓他有什麽後顧之憂。這按理說，也是能夠省去他麻煩的一種辦法。

但是，不知為何，蕭明徹對娶程沅這件事并不願意。

若是在從前，他或許會松口考慮。

蕭明徹垂下長眸。

現在他會松口答應麽？

倘若日後要娶一個程沅這樣的人做太子妃，而後又讓姜雪容做側妃，他想象了一番那樣的日子，而後得出一個結論，沒可能。他沒可能松口答應。

人對他而言本就不是必需品，他為男人的也都能盡數在姜雪容那裏得到解決，至于旁人，似乎沒有加他邊的必要。

所以，他不需要三宮六院，不需要寵妃正宮，他只要一個姜雪容就夠了。

何況姜雪容打理起東宮來也不錯，未必日後不能做好太子妃。

而且，他喜歡姜雪容。

蕭明徹一時走神，回過神來聽見程沅和他說話：“殿下？”

蕭明徹問：“怎麽了？抱歉，方才孤在想旁的事。”

程沅笑了笑，搖頭道：“沒什麽事，臣見殿下走神，心想殿下一定是心系朝堂，殿下已經陪臣坐了會兒，娘娘一定不會怪您的，您走吧。”

蕭明徹的確也沒有心思繼續坐下來，他覺得自己有答案了，他想去見姜雪容。

他起，對程沅說：“孤不知道程姑娘是否傾慕于孤，若不是，便算孤自作多，若是，還請程姑娘別將心思放在孤上，今早尋一位如意郎君吧。”

程沅沒想到他會突然把話挑明，一時有些慌地站起，“殿下……”

蕭明徹繼續說：“孤知道母後是什麽意思，想必程姑娘也知道。孤不會答應母後。”

這是拒絕的話了，程沅仰慕蕭明徹多年，一朝被他拒絕，再端莊也難免心有些崩潰，一時間紅了眼眶，不由得問了一句：“為什麽？殿下，是臣還不夠好麽？”

蕭明徹默然一息，而後回答的問題：“不，程姑娘自然很好，只是孤想要自己的太子妃是自己心悅之人。”

所以，不是他的心悅之人，他不喜歡。

程沅張了張：“那殿下有心悅之人了麽？”

蕭明徹頷首：“是。”

程沅幾乎立刻就想到了姜雪容的名字，人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寵姜側妃。

可還是不死心地問：“是……姜側妃麽？”

蕭明徹承認：“是。”

程沅懸著的心終于死了，但又覺好像得到了解，或許其實早就知道答案，只是一直有別的期待。期待著殿下喜歡姜雪容，但或許會娶一個更合適的太子妃。

但現在，這份期待也落空了。

因為殿下喜歡姜雪容喜歡到，只願意讓做太子妃。

程沅不知說些什麽，垂下睫羽，道：“臣知道了。殿下放心，下回皇後娘娘面前，臣會說明白。”

蕭明徹嗯了聲，轉離開。

程沅看著他的背影，終于忍不住掉下眼淚。真的喜歡了蕭明徹很多年，可是……

不遠的假山之後，趙薔著山壁捂著心口，聽見自己心跳聲如鼓聲敲。聽見了什麽？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他要讓姜雪容當太子妃？

這怎麽能行？若是姜雪容做了太子妃，在這東宮裏更沒有出頭之日了。

趙薔咬了咬，想到自己上回發現的，姜雪容喝的那藥就不是什麽調理脾胃的，而是調養不孕的。一個不孕的人，怎麽能做太子妃呢？

趙薔不知道姜雪容難以有孕的事太子知不知道，但看太子對的寵程度，或許就算知道，也不會理會。那就只能告訴皇後娘娘了，皇後娘娘定然不會應允一個不能生育的人做太子妃，未來的一國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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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明徹快步往回東宮的方向走，直奔茗玉軒而去。

這會兒才過巳時，姜雪容因為癸水腹痛，還在床榻上沉沉睡著。這會兒已經沒那麽疼了，但的面還是略顯蒼白。

姜雪容做了一個夢，夢見太子殿下不再寵，而是寵慧兒。慧兒得了太子殿下的寵，愈發趾高氣揚，特意來宮裏炫耀，并且讓人抓住，要打掌。

姜雪容掙不開，忽地覺一陣晃，緩緩睜開眼。

映眼簾的是蕭明徹的臉，蕭明徹抓住的胳膊，正在搖晃。

姜雪容愣了一下，而後聽見蕭明徹說：“姜雪容，孤有話同你說。”

姜雪容呆滯地哦了聲。

蕭明徹說：“孤那日說，孤喜歡你，你聽明白了麽？”

姜雪容點了點頭。

蕭明徹又道：“孤的意思是，孤喜歡你，不僅僅是對一個寵妃的喜歡，孤喜歡你，是想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喜歡。”

這幾句話從姜雪容腦子裏飄過去，遲鈍的腦子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聽見了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喜歡？

嘶，姜雪容倒吸了一口涼氣，是不是還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