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護士的驚呼忽遠忽近，裴逸晗和老陳被推進急診室，蘇沐不得不松開了裴逸晗的手。

消毒水的氣味涌進鼻腔，蘇沐坐在走廊長椅上，盯著手室亮起的紅燈，大腦一片空白。

“蘇小姐？”護士的手在眼前晃了晃，“您后背的玻璃碴還在滲，必須馬上清創，還有您手上和膝蓋的傷都需要理。”

“我沒事。”蘇沐覺不到疼，也顧不上這些。

此時，走廊盡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余晚攙扶著裴老爺子匆匆趕來，姜語蓉綢披肩被雨水浸，臉慘白，一向優雅儀態幾乎維持不住。

“怎麼回事？”余晚沖過來，拽著蘇沐，“逸晗哥好好的怎麼會出車禍？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嗎？”

拉扯間，看見后背的傷時呼吸一滯，“就知道你會拖累他！”

姜語蓉將兩人隔開，“晚晚，別添，注意場合。”

轉頭向蘇沐，渾都了，發梢還在滴水，破損的服上沾著泥水和跡，上的淤青和傷痕目驚心。

姜語蓉住的手腕，“跟我去理傷口。”

蘇沐仿佛沒聽見，目仍黏在手室的門上。

余晚的話像細針扎進的心里，卻激不起半點波瀾。

“蘇沐。”姜語蓉語氣低沉，“他醒來看見你這副模樣，只會覺得自己沒護好你。”

蘇沐形一震，意識終于從混沌的中清醒過來。

裴老爺子看見這副模樣時，什麼都沒說。

清創室，蘇沐趴在診療床上，鑷子夾出玻璃碎渣，消毒棉球過，每次都帶起細微的抖，仿佛這時候才恢復知覺。

“那輛貨車撞過來的時候，是他護住了我……”蘇沐機械地復述車禍的過程。

姜語蓉從手袋里出巾，替去上的泥漬，“這是他的選擇，那時候肢反應是早于理智的。”

盯著托盤里染的紗布，滿腦子都是裴逸晗昏迷不醒的樣子，“他……會沒事吧？”

姜語蓉沉默幾秒，“他沒那麼脆弱。”

的語氣像在說別人家的事，微的手指還是泄了的心。

清創結束，姜語蓉遞來干凈的服，是讓人從裴家老宅取來的，帶著雪松味的薰香，是裴逸晗常用的香氛。

“把自己收拾妥當，作為裴太太，這時候你要支撐起來。”

“謝謝。”蘇沐輕聲說。

……

等蘇沐收拾干凈出去的時候，閉的手室的大門突然向兩側開。

“怎麼樣了？”蘇沐跑了過去。

護士剛走出來就被眾人圍住。

“手還在進行中，患者出現失休克，需要急輸。”護士快速翻病歷本，“庫存量不夠，調車被暴雨困在高速上，至兩小時才能送到，你們誰是O型？要非直系親屬，供更安全。”

蘇沐僵住，“我是A型……”

“我的！”余晚打斷的話，“我和逸晗哥型一樣。”

裴老爺子和姜語蓉的不能用，蘇沐不行，就只有了。

護士點頭，“好，你跟我來。”

余晚趾高氣昂地走到蘇沐邊，低聲說：“你害了他，又救不了他，憑什麼當裴太太？”

蘇沐默然不語，退到墻邊，繼續盯著手室。

采室里，余晚出的胳膊，護士綁脈帶，鑷子夾著酒棉球消毒。

手無意識地按著太，那里從車禍現場就開始一跳一跳地疼，像有細針扎在神經上。

護士瞄了一眼，針頭懸在半空，猶豫要不要繼續，“最近有頭暈癥狀？”

“我沒事。”余晚笑了笑，安道，“只是最近事比較多，沒休息好。”

“好，那我開始了。”

針頭刺管，粘稠的紅流采袋，異常緩慢。

余晚盯著天花板上，突然發現它在順時針旋轉，護士的影變得模糊，腦子里出現尖銳的耳鳴。

護士發現的異常，“余小姐，您還好嗎，有什麼不舒服要及時告訴我。”

余晚看見護士的在，卻聽不清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鳴聲消失了，甩了甩頭，“抱歉，可能有點張。”

完了，護士出針頭，拿出棉簽按在的針孔上。

“您的臉很差，瞳孔對反不對稱。”護士看向的目里帶著異樣的探究，“建議您做個全面檢查。”

余晚皺眉，按著肘窩的棉簽，“或許是低糖。”

護士嘆了口氣，遞來葡萄糖口服：“喝完休息半小時。”

說完，拿著采袋出去了。

余晚手拿玻璃瓶，左手突然痙攣著，葡萄糖啪的一聲摔碎在地。

看著地上的那灘，放下手，靠在椅背閉目養神，調整呼吸，等眩暈過去。

……

走廊的掛鐘指向凌晨三點十七分，手室的門再次打開。

醫生摘下口罩，額角還凝著汗珠。

蘇沐剛要開口，余晚搶先一步沖上前，“手怎麼樣了？”

“手很功，顱腫已經清除，但腦震導致的意識不清需要時間恢復，快則幾小時，慢則一兩天。左肩胛骨骨折固定后需要三個月靜養，右脛骨的傷不影響行走，但半年不能劇烈運。”

醫生的話讓眾人繃的神經驟然放松。

“會不會有什麼后癥？”蘇沐嗓音沙啞。

醫生低頭翻病歷本，“目前看只要配合治療問題都不大，況還要看患者自的恢復況。”

裴老爺子從始至終沉默得像一尊石像，此刻終于開口，“他什麼時候能醒？”

“預計48小時醒過來。”醫生合上病歷，“現在轉ICU觀察，家屬可以去探視，但一次只能進一人。”

姜語蓉松了口氣，“那就讓蘇沐去吧。”

余晚猛地轉頭：“我也要去！”

“余晚！”姜語蓉厲聲喝止，“你失態了！”

余晚咬著，“我獻的，為什麼不讓我先探視？”

姜語蓉按住余晚的肩膀，聲音下來，“就是因為你剛獻完，才更需要休息。”

蘇沐已聽不進這些爭執，“一起來的司機老陳……他怎麼樣了？”

“陳師傅的況……”醫生拿起另一頁報告，“上的傷比較重，不過手很順利，已經轉離了危險。”

“這就好。”蘇沐這才放下心。

裴老爺子嗓音沉啞，“我讓管家去安排護工，所有的治療費用裴家來出，老陳跟了裴家十五年，裴家不會虧待他的。”

醫生說完就走了，裴老爺子開始打電話，安排醫療團隊，姜語蓉強行拉走了余晚。

蘇沐套上無菌服去了ICU病房，著玻璃看向監護儀。

裴逸晗蒼白的臉被呼吸面罩遮去大半，左臂和右都打著石膏，頭上纏著一圈紗布。

“醫生說你可以進去和他說說話。”護士輕聲提醒。

蘇沐走進去，伏在床邊，著他平靜的睡。

“裴逸晗……”的聲音卡在間，眼眶發紅，“疼嗎？”

沒有人回答，只能聽見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

蘇沐握住他未傷的手，在自己臉頰，“我好好的，你也要快點醒過來。”

“老陳也離危險了，他的家人正在趕過來，余晚……余晚獻了，現在在休息。”

裴逸晗的手指突然蜷曲，無意識地扣住的指尖。

蘇沐渾一震，發現他的睫了。

屏住呼吸，等了很久，他還是沒有睜開眼。

蘇沐淚水突然涌出眼眶，砸在他的手背上，“我在這，這次換我來守著你。”

【已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