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泠這才稍稍放下心，沉默了好一會，坐到沙發上說：“其實你心知肚明，不管是阿棠還是我，在這個家都很抑。從前我被你爸管著，現在兒被你管著，這麼多年按你的要求規行矩步，不敢出錯。時代不一樣了，你能不能也進步一下？”

“你的意思是，你覺得那一頭紅，舞似的靴子很好看？”志亨甩了甩手，“不知所謂！”

但志亨不知道的是，在社平臺上，批評穎棠的是部分40歲往上的中年人，他們以世俗的定義去批判，覺得穎棠有失家世代書香的風范。反而同齡人都在夸，覺得穎棠沒那麼“端著”的時候，更有格。

夫妻倆意見不合，霍泠當晚沒讓志亨回臥室。志亨也犟，一個人去睡的客臥。

然而一夜沒睡著。

人到中年，第一次被趕出房間，難免有些孤單。志亨躺在床上回憶霍泠的話，其實說得也沒錯——

比起現在，穎棠爺爺的思想要更守舊一些。

志亨記得很清楚，年輕時他和霍泠有次去國外度假，霍泠穿比基尼被拍到，港的標題有多刻薄？什麼「家大巨波」「霍泠比基尼激凸震撼眼球」，當時的報紙頭條都是這些，把老爺子氣到一度去醫院，霍泠也從此沉默收斂。

被釘在標簽里的，又何止是穎棠一個人。

穎棠出生后，整個家族到了這一代只有這一個孩，志亨又喜又怕，怕哪一天兒也像霍泠那樣，因為一點行差踏錯，被拉到公眾眼里審判。

所以志亨努力朝著書香貴的方向去培養，這麼多年，穎棠也的確很爭氣，志亨就等著給安排最好的夫婿，嫁個好男人，自己也了了這半生的心事。

偏偏在這個關頭，穎棠搞起了“叛變”

夜深人靜的時候，志亨也沉沉嘆氣，翻過習慣地想去抱邊的人，卻撲了空。

他不滿地在心里發牢，“衰，搞得我都被趕出來睡。”

翻來覆去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志亨若無其事地下樓，想看霍泠有沒有起來，結果卻被管家告知：“太太說約了朋友，出去了，今天不回家吃飯。”

志亨皺眉：“約了誰？”

“……沒說。”

志亨有些煩躁地揮了揮手。

他給霍泠打去電話，沒接。頓了頓，又給穎棠打，原本以為兒也不會接的，誰知響了七八聲，他快要掛斷的時候，穎棠接了。

“早晨，爹地。”平平靜靜的，還很有禮貌。

志亨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點點，“你在哪？”

志亨打來的時候，穎棠和孟清淮還在睡，手機震，立刻下床把門帶上，在外面過道接父親的電話。

“朋友家。”說。

志亨心里了然冷哼，在港島，除了何姿，還能去哪個朋友家？

“你是打算和我抗爭到底，不回來了？”

“我想回家，是你不同意。”

“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同意？別說我了，你那樁婚事，人家孟家當初看中的就是你的端莊，你的大家閨秀氣質，你現在弄這麼一出，我怎麼跟人家代？”

志亨想了一夜，唯獨覺得這樁事難堪。說好的名門閨秀，一夜間變了紅發辣妹，這跟詐騙有什麼區別？

穎棠其實也不知道怎麼辦，對孟松年和莊佳儀都不了解，孟清淮接這樣的，不代表他后的孟家也能接。

臥室的門這時從里面打開，孟清淮忽然走出來，“怎麼——”

穎棠趕堵住他的。

孟清淮這才看到拿著手機，點點頭，示意繼續。

穎棠清了清嗓，回志亨，“總之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爹地，我想自由一點，但這不代表我墮落了，消沉了，希你能明白。”

“等你消氣了，我再給你打電話。”

志亨一聲不吭，直到兒電話掛斷。

他瞇著眼睛，緩緩回憶剛剛電話里出現的聲音。

雖然只是一瞬間，他甚至沒聽清說的什麼，但他很肯定，是個男人在說話。

志亨好像一瞬間把所有的謎團都破案了。

怪不得提聯姻兒會立刻離家出走，怪不得出去幾個月人就跟洗腦了一樣完全變了模樣。

他早該猜到的。

他的寶貝兒，外面有男人了。

-

穎棠接完電

話回臥室時，孟清淮正在換服，從背后抱住他，“早。”

孟清淮轉過來，也順勢將穎棠摟到懷里，“這麼早誰的電話？”

他的襯衫還有幾個扣子沒扣完，鎖骨往下的口半遮半現地敞著，勾引而不自知。

穎棠很自然地手幫他去扣，“我爹地。”

扣著扣著，便大大方方地了起來，“bb，你手真好。”

孟清淮：“……”真是好特別的贊。

孟清淮垂眸睨面前的人，忽然用一種一本正經又意味不明的語調說：“你也是。”

穎棠作頓住，大概是沒想到被孟清淮反調戲了一把，張了張，臉頰竟然紅溫起來。

畢竟，對比自己孟清淮這小兒科的兩下，孟清淮那雙手才是真正把上上下下都“照顧”到了的。

剛睡醒的大腦格外清醒，自將一幕幕低息的畫面播放，穎棠突然渾燙起來。

松手，轉不理孟清淮：“討厭。”明知道是生理期還。

孟清淮：“……”

穎棠也去換服。穿上昨天買的另外一套黑方褶掐腰小短，圖案很復古，搭配一頭慵懶的樹莓紅卷發，整個人在灑落的清晨下，煥然一新的明。

“你待會是不是要去忙工作？”穎棠換好服問。

孟清淮搖頭，“今天我想跟你約會。”

穎棠愣了下，好像有些突然，“什麼？”

孟清淮很紳士地牽起的手，“請問，小姐今天有空和我約會嗎。”

“……”穎棠沒想過是這樣，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孟清淮的意思，心跳都不自覺地快了幾拍。第一次收到約會的邀請，不知所措，又忍不住翹起角，嗯了聲，“看在是你才答應哦。”

家大小姐肯賞面約會，孟清淮自然配合，“多謝。”

兩人耍花槍，穎棠開心到角快飛到耳后，又回鏡子前化妝打扮，確保自己第一次約會，也要漂漂亮亮。

半小時后，兩人一起牽手上車。

孟清淮沒有談的經驗，準確說他從前的人生規劃里也沒有這一項容，家族聯姻是他的使命，他沒有想過半途去打擾別人的人生。所以在看到穎棠的那張計劃表后，他花了很長時間想，要怎麼去談？

以他們兩人的份，約會似乎都應該是高級的。譬如高級餐廳，藝展，音樂會……這些能彰顯名流地位和品位的場所。

但孟清淮又覺得，穎棠應該更想和自己去那些曾經被約束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車開到旺角吃早茶，開了幾十年的茶樓煙火氣十足，在一堆本地阿公阿婆的襯托下，穎棠和孟清淮是最年輕的一對夫妻。

半明的水晶蝦餃一口咬下去彈牙，旁邊的阿婆教穎棠，蘸上紅醋更味。穎棠好奇地照做，發覺真的好吃后和阿婆自來地流起來。

孟清淮在旁邊靜靜看著，角偶爾彎一彎，往碗里夾菜。

吃完早茶，他們像普通游客一樣在旺角的過街天橋上拍照，手牽手逛金魚街，聽街頭藝人唱粵語老歌……這些穎棠從小就知道的地方，長這麼大卻從沒去過。志亨總說那里人口太集，環境臟差，連空氣都不新鮮。

可穎棠卻覺得，來到這里才到真實的港島，不僅僅是表面那些致的高樓大廈，繁忙市井的巷弄里，也有讓人覺得有趣的城市景象。

世界的秩序原本就不是唯一的。

在中環排隊兩個小時坐天，在天星小上買富豪雪糕，在唱片雜志店里看琳瑯滿目的小飾品，他們牽手走在城市喧囂的車流里，一杯珍珠茶兩個人喝。

轉角看到校服店里走出來的學生，穎棠眨了眨眼問孟清淮，“如果我們幾年前在大學里就認識了，會不會在一起？”

孟清淮低頭想：“不知道。”

沒有人能回到過去，他當時也不知道幾年后和自己聯姻的，會是曾經在人群中遙遙一瞥的孩。

穎棠又追著他問：“那你讀書時有沒有中意過誰？”

孟清淮牽的手在維港慢慢走著，半晌，回憶著說：“大四的時候，朋友借我的車去開派對。”

穎棠聽著，卻在腦子里想，車里開派對？

“我當時去很晚，快結束的時候才到，看到一個學妹。”他停頓了下，眼神落到穎棠上，“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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