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噬心蠱的毒終于褪去，赫連梟強撐著從床榻上起。

他單膝跪在慕灼華旁，上哭得通紅的眼角。

“別哭......”聲音沙啞得不樣子。

慕灼華抬起淚眼，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弧度。

“赫連梟，我真羨慕你能心狠手辣的殺任何人。”

“，你對不在意的人何嘗不是心狠手辣？讓人剜目、懲戒宮，甚至親手了結阿茹罕時，你可曾有過半分猶豫？”

“我們是一類人。”

“你下不了手殺我，不過是因為......舍不得。”

“對！”慕灼華猛地抬頭，“所以你現在滿意了？”

“我從未滿意過！”

赫連梟突然提高聲音，布滿的眼中滾落一滴淚，正巧墜在前佩戴的南生玉上。

“我只想要你的！用盡手段，可你對你哥哥的愧疚就像一道永遠不過的天塹！”

“但這道天塹是你親手筑起的！是你讓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

赫連梟突然笑了，笑得悲涼。

“你恨我殺了你哥哥，更恨我讓我們之間再無可能——前者因為你深兄長，后者......因為你心里有我，是嗎？”

“是！我你，也恨你！這樣夠了嗎？！”

的淚水也砸在南生玉上。

突然，慕灼華到一陣尖銳的疼痛從太炸開，眼前閃過刺目的白。

在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恍惚看見赫連梟臉上終于出了釋然的笑容。

-

慕灼華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置于一片茫茫白霧中。

天地間仿佛只剩下這一片混沌，茫然地向前走著，可無論走多久，四周永遠是無邊無際的霧靄。

忽然，霧氣深浮現出一道影。

那人白勝雪，袂飄飄，恍若謫仙臨世。

“哥哥！”

慕灼華失聲喊道。

慕鈺凌聞聲回首，還未及反應，慕灼華已經飛奔而來，重重撞進他懷里。

“對不起...我沒能替你報仇......”

“因為你上他了。”

慕鈺凌的聲音很輕，像一片雪花落在心頭。

淚水模糊了視線，慕灼華將臉埋在他前：“對不起...哥哥...”

慕鈺凌輕輕過的發。

“當年我讓你忘記赫連梟和蕭君翊時，你卻沒有上我。赫連梟讓你忘記仇恨后，你卻上了他，婳婳，或許我注定...只能做你的兄長。”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空靈起來：“但哥哥答應過要讓你幸福。別怕，這世間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你以為的夢境未必是夢，你認定的現實也未必真實...”

白霧開始流轉，慕鈺凌的影漸漸消散：“是時候...醒來了。”

“哥哥...你在說什麼？”

可慕鈺凌的影正在白霧中漸漸淡去。

“哥哥！”

手去抓，卻只握住一片虛無的霧氣。

“娘娘！娘娘您怎麼了？”

慕灼華猛地睜開眼，口劇烈起伏。

巧菱焦急的面容映眼簾，穿著布裳，正端著藥碗擔憂地著。

冷汗浸了里，慕灼華怔怔地著眼前這張過分年輕的臉龐——巧菱看起來不過二八年華。

恍惚地轉頭環顧四周：褪的帷帳，陳舊的案幾，掉漆的梁柱...這分明是...

“巧菱...這里是哪兒？”

這間從未真正住過、卻在“夢”中無比悉的宮殿，此刻真實得令人心驚。

巧菱面憂。

“娘娘，這里是紫原啊。奴婢知道您聽聞太子殿下迎娶太子妃的消息后心中郁結，可子是您自己的。自從來到紫原，您就一直水土不服，在后宮又氣，這病痛就沒斷過......”

說著眼眶泛紅：“您這次昏睡了整整三日，奴婢都快急瘋了，差點以為您......”

話到此已哽咽難言。

慕灼華只覺頭痛裂，思緒愈發混。

分明記得自己從未帶巧菱來過紫原，可在那“夢”里，巧菱確實一直陪伴在邊......

究竟哪邊才是真實？

掌心突然傳來冰涼的，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握著什麼。

緩緩攤開手掌，一塊溫潤的玉佩赫然呈現——

南生玉！

“娘娘，這玉是......”

巧菱驚訝地著憑空出現的玉佩。

慕灼華指尖輕，腦海中回著夢中哥哥的話語：“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難道現在這個被病痛纏、困在紫原的才是真實的？

而那個以為做了預知夢、最終為皇后的慕灼華，才是虛幻的泡影？

這一切......都是哥哥的手筆？

巧菱忽然輕聲道：“娘娘，您枕下似乎著一張紙箋......”

慕灼華心頭一，急忙探手取出那張素白信箋。展開時，悉的字跡如月下清泉般流淌而出：

婳婳：

當你得見此信時，浮生一夢已了。

為兄以慕氏“星移斗轉”之法，借南生玉為引，筑就“浮生溯夢”之境。

慕氏一脈，承天機，掌命軌。

為兄以星辰為棋，以命數為局，為你重演紅塵百態。

本借蕭君翊來訪之機將南生玉予你，未料其太子妃對你竟起殺心......

既如此，為改你命數，為兄便以玉為，令眾生夢。

此局既為改你命數，亦為全我執念。

若夢中你傾心于兄，則赫連梟當忘盡前塵，你我便可遠遁江湖。

而今你既擇其所，那他便能永記夢中種種。

夢中種種，皆為真實；醒來所見，亦是虛妄。

為兄已在此夢中放下執念，此后當承慕氏之責，鎮守天機。

南生玉會護你余生安康。

勿念。

兄 鈺凌 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