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琛時常給家里寫信。

即使，已經是通信便利的年代，但他仍是經常給他的蘇姨和蘇，還有妹妹們寫信，偶爾也會給周叔捎上一盒英國牌子的雪茄，但是小年從不直接給，而是通過蘇綺紅的手。

每回，收到小琛的東西，全家都會圍在一起。

像是分豬一樣。

小恬恬總是能得到一張哥哥的相片，視若珍寶地用相冊收集起來，哥哥每月寄一張回來，小恬恬集滿一百張，哥哥就快回來不走了。

小蘇茉會收到哥哥寄來的糖果，各式各樣的，包裝很漂亮，剝上一顆放進里甜的，而且糖果盒子里，會附帶一張手寫卡片，何琛親手寫的。

是小蘇茉看不懂的英文。

小晚棠，會收到哥哥的和玩。

蘇綺紅與蘇母，會有英國品牌的圍巾什麼的，總之小年方方面面，考慮得很是周到，而且適應得相當好了。

蘇綺紅低頭看信，輕聲說：“原本這個月就回來的，但是學校臨時安排了去布萊頓小鎮舉辦活，要在那里待足兩周，可能需要下個月回了。”

周京耀手里捧著一盒雪茄，起一支來，反復欣賞：“這一盒用掉這小子不生活費吧！下回我得多添點兒生活費。”

蘇綺紅責怪地看他：“之前不讓溺的也是你。”

男人指尖夾著香煙，黑眸出奇清亮地看。

那眼神瞎子都能一二，蘇母適時帶著兩個小姑娘離開了，只把小晚棠放回蘇綺紅的懷里，將近一歲的寶寶可極了，長相比較接近小蘇茉，畢竟是同父同母一樣的基因。

夜瀾靜，蘇綺紅跟小晚棠玩兒，聲音輕輕的：“你該回房了。”

周京耀將雪茄盒蓋上，不聲：“那我們的事，你怎麼說？”

小琛離家半年了。

他還是過得跟和尚一樣。

蘇綺紅待他仍和以前一樣，談不上冷淡但也絕對不熱，夫妻恩那更是沒有，至多就是深夜得一個晚安吻。

四下無人，一張公寓房卡放在雪茄盒上。

人抬眼，一臉驚訝。

周京耀聲音得低低的：“我知道你有力，去我那里，就我們兩個，偶爾一下二人世界。”

不加班的時候，提前下班，四點到公寓里。

一起買菜，做個飯菜，喝個紅酒，等到氣氛到了一起分。

或許，仍是沒有名分。

至在那里的時候，他們是彼此的伴，任何事都能分，在那里他們不是人，也是小蘇茉和晚棠的父母……但也只有在那里。

男人并未說，但是人是懂的。

摟著晚棠，低語：“你讓我再好好想想。”

周京耀目直勾勾的：“這點子事，還有什麼好想的？何哥走了一年了，我們之間又不是沒有，綺紅，我只是想……”

蘇綺紅聲音細小：“你就只想這檔子事。”

周京耀手著小晚棠的小手臂，乎乎的很可，他很慢很慢地說：“是想的，每晚都在想。”

人沒有再接話了，抱著小晚棠緩緩起，打開起居室的門請他出去。

男人走在門口，和道別，倒未依依不舍。

抱著小晚棠，狠狠親了一口：“和爸爸說晚安。”

小晚棠抬起小爪，握又松開，可極了。

周京耀再看向人，嗓音略有些低啞：“我回去睡了。”

人輕嗯一聲，轉回去。

起居室里，那盒雪茄未曾帶走，靜靜地放在那里，上頭是一張房卡。

夜深人靜，小晚棠睡后，蘇綺紅獨自走到起居室，拿起那張房卡看了好半天，又打開了雪茄盒取出一來，輕輕地聞上頭的味道。

舉棋不定，不如說是害怕。

習慣了這樣子的生活，習慣了何競太太的份，其實也習慣了有周京耀的日子，這一年來用牛馬一詞來形容他并不為過。

不管為了什麼，好像拒絕，都是不近人的。

但是邁出這一步，他們就了人。

家中的小姑娘還好，小琛萬一知道了，會怎麼想？

會不會覺得，背叛了他的父親？

蘇綺紅指尖抖，很慢地將雪茄放回了盒子里，這一夜沒有睡好，躺在床上夢見了何競，夢見了何競回來了，站在的床邊很溫地喚：“綺紅，你去英國看過小琛沒有？”

夢里，蘇綺紅的呼吸困難，拼命地抓，想抓到什麼，但是何競走了抓不住實，只能抓到了一縷夜的冰涼。

夢里，何競仍是和悅：“綺紅，去英國看看小琛，你跟京耀一起去。”

蘇綺紅說好，“明天我就讓小朱準備專機，去英國看他。小琛人在布萊頓小鎮，是學校的營活，何競，你有話要我捎給他嗎？”

何競卻恍若未聞，仍是說道：“去英國看看小琛，和京耀一起去。”

“何競。”

蘇綺紅一下子驚醒了。

醒來，四周一片漆黑，但臥室里全是小晚棠上的香味兒。

香香的，聞著人心頭。

蘇綺紅再也睡不著，靠在床頭低頭注視指尖的婚戒，想著方才的夢境，心中委實是惴惴不安，撥了電話到英國那里，給了小琛的教師，一切正常。

蘇綺紅放下心來，躺下來，慢慢地閉上眼睛。

再睜開眼睛，已經是清早。

耳畔，是窗外的鳥鳴聲，一聲聲很是悅耳聽。

昨夜的夢魔，似乎已經遠去，而且不真實如同幻境。

蘇綺紅心里想著，一定是周京耀的話影響了，不然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夢見何競和小琛，一定是這樣子，洗漱一番準備去公司。

……

周京耀今天有個重要會議。

他走得很早，早餐都是帶在車上吃的，在等紅燈的時候簡單地啃兩口，他清早一向吃得，重點放在中午和晚上兩餐上。

綠燈亮起，周京耀一踩油門，黑賓利緩緩啟。

馬路中央圍了一圈人，車子經過的時候，看見那里橫臥了一個人，臉蛋朝著路左側。

慘白的面容，突起的眼睛，還有糟糟的頭發。

化灰，周京耀都能認得。

——是宋佳人。

宋佳人死了，橫死在街頭，而且那個地方竟然是當初小蘇茉出車禍的地方，宋佳人就橫臥在那里，死相很慘淡。

周京耀一時神，車子緩下來，后面的車子猛按喇叭。

他這才將車緩緩開到奇耀集團樓下。

沈書人在樓下，看見他下車，神十分復雜。

周京耀點了下頭：“上去吧！準備開會。”

幾秒后，沈書收斂了神，點頭：“好的周總，會議在10分鐘后進行，今天會議的容我已經優化過了，會在上午全部討論完畢，下午會幫周總空出時間來。”

周京耀走進電梯。

仰頭看著紅數字，心不在焉地點頭，大概是目睹了一場車禍，他心里漸漸升起不安，說不清道不明的覺。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英國分公司的人找來的。

一接起來，那邊傳來急促的聲音：“周總出事了，小琛所在的布萊頓小鎮發生了海嘯，百分之八十的房屋倒塌、被海水倒灌，現在我們聯系不上小琛的老師。”

手機，幾乎從周京耀的指尖落。

幾秒后，他才穩了穩心神，聲音有點沙啞：“用一切關系和力量，不計一切代價和金錢，務必找到小琛。我現在就跟小琛的媽媽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