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耀站在一空地上，遠的江面波粼粼，線刺眼明亮，他站在那里，目看向那艘搖搖晃晃的快艇，耳邊是季業鴻越來越遠的罵聲。

“季耀，你不是人，你這是要把你親爹上絕路啊，任何人都可以出賣我，唯獨你不可以！”

“季耀，你著自己的良心問問，你對得起我嗎？”

季業鴻咆哮崩潰，破口大罵，一雙眼睛被怒火燒得赤紅，臉猙獰而扭曲。

他是真的后悔啊。

早要是知道季耀會出賣他，那他在進通道前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干掉他，哪怕那是自己的親兒子！

季業鴻向來心狠，什麼妻子兄弟包括兒子都得靠邊站，從始至終，他最在乎的人只有他自己。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季業鴻還想罵什麼，但車，監察司的人一左一右按住他。

“老實點！”

車很快開走了。

從季耀面前呼嘯而過。

隔著車窗玻璃，季耀看見了季業鴻滿臉痛恨的表，以及車窗上一閃而逝的倒影，那是他自己的臉，痛苦而掙扎。

恨我吧，恨我吧……

季耀彎著腰，跪倒在地。

一天的時間，他沒有家了。

“對不起。”

后傳來姜晚的聲音。

姜晚站在季耀旁，垂著視線看著他頭頂凌的頭發，輕聲道，“對不起，季耀。”

季耀怔了怔，了一把臉，啞著聲音開口，“晚晚，那條短信……是你發給我的吧？”

“是。”

姜晚承認了。

昨晚在江灘邊，季耀急匆匆趕到景岸碼頭，就是因為他收到一條未知短信，上面寫著姜晚有危險，讓他立刻趕往景岸碼頭。

季耀狂踩油門，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碼頭，結果正好聽見季業鴻說的那些話……

“你把我引過去，就是為了讓我親耳聽見季家的骯臟？那是不是我今天的選擇，我出賣我爸逃跑路線的這件事，也在你的預料之？”

季耀單膝直起，一點點從地上站了起來。

轉過時，他看向姜晚的臉，本以為會找個借口，再不濟把話說得漂亮點，結果姜晚只說了一個字。

“是。”

承認了。

“你還真是……”季耀苦笑，他都不知道是該說姜晚算無策，還是該氣連騙一騙他的話都不愿意說。

“季耀，你可以恨我。”姜晚對上季耀掙扎痛苦的雙眼，認真道，“是我毀了你擁有的一切，打破了你原本的生活，你可以恨我。”

“晚晚，你錯了。”

季耀打斷姜晚的話，聲沙啞，一字一句道：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如果不是季家，如果不是因為我爸，你本該有一個幸福快樂的人生，有一個溫馨圓滿的家，有明肆意的未來。”

“你不必承家破人亡的痛苦，不會小小年紀就在泥潭里掙扎，不用費心籌謀步步為營，不必豁出命討還公道。”

“晚晚，你沒有對不起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才對。”

季耀雙手扣住姜晚的肩，最后抱了一下，啞聲道，“我還知道，你把我引過去不是為了讓我救你，是為了把我從季家摘出來。”

“我知道，你總是心。”

“還有啊，晚晚，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但我們好像不可能了……以后我不能再出現在你的生命里，但我永遠祝福你。”

季耀雙臂收，腦袋在姜晚的頸窩蹭了蹭，不小心落下的眼淚還是熱的。

姜晚怔了怔。

季耀松了手，在姜晚還沒看清他的臉時，他轉走了。

清瘦拔的背影筆直，記憶里那個玩世不恭的季三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在短短的瞬間褪去了青的羽翼，背影蕭瑟孤寂，連眼淚都是痛苦掙扎的咸味道。

可他直的脊梁，有了可以承重擔的堅毅。

姜晚看著季耀離開，直到那道背影消失不見。

回過神，姜晚斂去眼底復雜的緒，轉時腳步微微一頓，對著程錚問道，“等等，季家抓到的人里，沒有季庭禮？”

在姜晚的預想中，季庭禮應該和季業鴻待在一起。

要抓也是一起被抓才對。

但回想昨晚在江灘邊，季庭禮似乎先一步離開了，去向不明。

但季庭禮作為季家的接班人，也是整個地下產業鏈最核心的人，就算姜晚不提，劉正源也會讓人監視他，防止他有離開云都的可能。

程錚點點頭，回道，“季庭禮一直都在我們的監視范圍，他也確實奇怪，在季業鴻被抓的這段時間里，他應該知道，但卻沒有任何反應。”

提起這個，程錚的表也有些古怪，“對了，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

這顯然不是個問句。

姜晚順口道，“在哪兒？”

“在他公司，一大早還照常開了董事會。”

“……”

姜晚眼角一，無話可說。

很奇怪。

但轉念一想，這又確確實實是季庭禮能做出來的事。

姜晚道，“正常，瘋子的世界和我們不同，誰知道他在想什麼。別說季業鴻只是被抓，哪怕就是被斃了，季庭禮估計還會在他爹墳頭蹦迪。”

“噗嗤。”程錚沒繃住，笑得很無奈，“你啊你啊，和他打道久了，倒是了解他了。”

“不了解。”姜晚轉過頭去，自言自語道，“我一點都不想了解。”

同樣猜不季庭禮到底在想什麼，又想要做什麼。

但是，不安的覺越來越重。

姜晚仿佛能預見季庭禮此時此刻的表，那人言笑晏晏，興許把這一切當了一場新的游戲。

姜晚抓著程錚的手，問道，“劉局那邊怎麼說，季業鴻已經抓了，什麼時候抓季庭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