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喬念，皇上的臉也是一沉。

在自己最艱難，最絕的那段時里，是喬念給他帶來了一希。

后來，蘇公公一直都在跟他說，喬念為了他做了多的努力，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夠一直撐著，撐到楚知熠回來！

心下緒洶涌，皇上重重點了點頭，“嗯，接喬念回來要。”

聞言，楚知熠當即行了禮，而后轉離去。

但，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也并不是急著去往藥王谷，接喬念。

而是去林燁一起，去了義莊。

馬蹄踏碎郊野的寂靜，風卷著枯葉，裹挾著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林燁的手死死攥著韁繩，骨節泛白。

義莊破敗，幾盞殘燈在風中搖曳，映出斑駁的墻影。

看守的是個佝僂老者，見二人著不凡，戰戰兢兢地迎上來。

“二位貴人……有何貴干？”

林燁的聲音冷得像冰：“我爹娘的棺木何在？”

老者遲疑片刻，似有所悟，嘆了口氣：“是……林侯爺夫婦？這，這邊。”

老者說著，便是往里頭走去。

林燁呼吸一滯，楚知熠察覺到他的僵，手按在他肩上，低聲道：“我陪你進去。”

義莊，冷，幾口薄棺橫陳，腐爛的氣味刺得人鼻腔發疼。

老者引他們至角落，指著兩口幾乎朽爛的薄棺，啞聲道：“就是這兒了……”

林燁緩緩走近，指尖上棺木，木刺扎進皮，他卻渾然不覺。

棺蓋未釘，他猛地推開——腐氣撲面。

棺，兩尸早已開始潰爛，但仍能辨認出廓。

林父的口凹陷，上皮綻開，雙臂……自肩而斷，空的袖管下，出森然白骨。

林母的面容青紫，脖頸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勒痕，顯然是被活活勒死。

林燁的嚨里滾出一聲低吼，像是傷的野。

楚知熠別過臉，不忍再看。

“誰……給他們收的尸？”林燁的聲音嘶啞得不調。

老者抹了抹眼角：“是城里的百姓……侯爺守城到最后，尸被夏遠的兵扔在城門口，是幾個百姓背出來的。大伙兒湊錢買了這兩口薄棺，都說……不能英雄曝尸荒野。”

林燁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順著手腕滴落：“你可知，我父親……是怎麼死的？”

老者沉默良久，終于聲道：“侯爺……一直攔著城門，還自己的手臂卡進門栓里，生生用子抵著。夏遠的人拉不開他，就……”

“就什麼？！”林燁猛地抬頭，眼底赤紅。

“就……砍下了侯爺的雙臂。”

咔嚓。

林燁手下的棺木驟然裂開一道隙。

“夏遠……”林燁從齒里出這個名字，每一個字都浸著，“我要他……死無葬之地。”

老者嚇得后退兩步，卻道，“其，其實林侯爺來時，還未死。”

聞言，林燁與楚知熠皆是一驚。

就聽著老者道，“草民給林侯爺斂尸時，林侯爺突然就睜開了眼，用盡了力氣，跟草民說了兩句話。”

“什麼話？”林燁急急問道。

就聽老者道，“林侯爺當時已經氣若游，草民又上了年紀，耳聾眼花，只依稀聽到了，為國而死，念念，不要在意，之類的。”

此話一出，林燁的間便不自覺地發出了悲鳴。

那些痛苦的記憶如同水般涌來，將他一點點包裹，吞噬……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爹娘就這麼死了。

卻又不得不相信。

一個大男人，就這麼嚎啕大哭了起來，哭得一旁的老者都連連抹淚。

便是楚知熠都眼眶泛紅。

不知該如何勸，便只能拍了拍林燁的肩膀。

林燁好似這才意識到邊還有人在，他緩緩轉頭，看向楚知熠，從那不住的哭嚎聲里，斷斷續續地出了幾個字。

“不，不要告訴念念……，撐不住的。”

該如何告訴，滿是怨恨的父母，是為了而死。

如何告訴他，曾經親手將送進浣局為奴，將送到明王手中，由著被明王打的父母……

有朝一日，會甘愿為了赴死。

那該如何自？

是繼續去恨，還是這輩子都懷揣著痛苦的歉疚？

楚知熠沉默著，也不知該如何去應對。

他曾經告訴過喬念，不必糾結，不必多想，只要跟隨自己的心去做決定就好。

是繼續恨，還是釋懷，原諒，都憑自己的心去做主。

但如今……

緣親，本就是天授。

，如何選？

林燁將林侯爺夫婦，葬在了城南的楓樹林。

這個時節，楓葉未紅，一陣風吹過，沙沙作響。

而就在這細細的聲響中，疾馳的馬蹄聲越來越清晰。

“來了。”楚知熠沉聲開口，卻沒。

林燁則是對著兩座新墳磕了個響頭，低聲道，“請爹娘好好看著，二字給你們報仇了。”

話音落下，他站起來，隨即便聽到了一聲馬兒的嘶鳴。

夏遠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兒遇見林燁跟楚知熠。

他明明已經繞路而行了！

而此刻，林燁后的那兩座新墳，也讓他開始渾抖。

想到那日，自己是如何勒死了林夫人，又如何將長劍刺穿林侯爺的，砍下了林侯爺的雙臂，他心中的懼意，便越來越凝重。

卻是沖著林燁高聲喝道，“林燁！我乃軍統領，朝廷命，你若要殺我，皇上必不會放過你！”

好似，他這樣高聲的喚，就能給自己壯膽一般。

皇上尚未卸了他軍統領的職責，所以，他還是朝廷命，是為皇上做事的人！

林燁不能殺他。

楚知熠在一旁，不由得發出一聲低低的輕笑。

而林燁則是緩緩出了自己手中的長劍，淡淡道，“我從未見過如夏統領這般，厚無恥之人。”

明明給皇后做了那麼多的錯事，如今卻大言不慚，說自己是皇上的人？

可笑！

夏遠驟然瞪大了雙眼，也立刻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卻見林燁突然飛而來，手中劍如電，招招狠辣。

那被恨意加持的招式，竟是讓夏遠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很快，他便墜下了馬。

長劍貫穿了他的口。

位置，竟是與他刺在林侯爺心口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