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一片安靜,無人出聲。
出乎意料,一個著宮服製的小丫頭在人群中道,“是明玉姑姑。”
“這位總尚宮為人如何?”
眾目之下,宮垂首,“過於嚴苛,略有不通人,不如從前。”
“不如從前誰?”皇後顰眉追問。
再次出乎意料,宮道,“奴婢宮早,做使宮服侍過各宮主子,也有幸得見過皇後儀萬千。奴婢笨不知如何說,但皇後娘娘是奴婢心中最好的後宮之主。”
“何以見得?”
“皇後待下人寬厚,事公正妥帖,奴婢既不敢犯上,卻也不必時時擔心挨打挨罵,所以奴婢說皇後最好。”
皇後溫和地笑笑,“抬起頭,讓本宮看看這伶俐丫頭生得如何?”
宮抬頭,卻生著一張平平無奇的麵孔。
若不是聽說話,萬料不到這樣長相的孩子是個機靈人。
“很不錯。”皇後點頭,滿意地說,“從今天起,跟著本宮伺候。”
那宮喜歡得跪下直磕頭,“老天開眼,跟了這麽好的主子,奴婢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你原是哪個宮的,也和你主子說一聲。”
“回娘娘,奴婢隻是浣使宮,今天湊巧來為娘娘送清理好的服製,不歸哪個宮中專用,謝娘娘提拔,奴婢定當盡心伺候。”
皇後從前所有使喚的人都被皇上發落了。
此次回歸清思殿並無可用的心人。
宮中分下來的人,做做平常差事還行,做心人,還是想找個自己可心的。
不幾日,便遇到這丫頭。
皇後本就不喜歡生得過於漂亮、明外的孩子。
這孩,生得不惹眼,裏卻機靈,合心意的很。
“你什麽名字?”
“奴婢原名春姑,現在是娘娘的人,求娘娘賜名。”
果真是個機靈的。
“你是本宮看上的人,珍貴非常,賜名翡翠。”
那丫頭喜上眉梢,連連磕頭。
皇後道,“去領服,即刻進清思殿伺候。”
從前藥掌管後宮細務時,用人是有程序的,不能看上誰就領走誰。
人人如此,後宮不就了嗎?
可此時眼見皇後想逮個機會給誰來個下馬威,誰會不長眼頭去說這種話。
貴妃懶懶地說,“臣妾坐了這半日,看完好戲,祝賀娘娘收個好丫頭。如今也乏了,娘娘還有何吩咐?”
“免去明玉總尚宮職務,隻負責監督管理,自明日起,後宮事務由本宮接手管理。”
大家麵麵相覷,曉得皇後出來要發威,卻不想這麽直接。
當真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貴妃領頭起,“臣妾等謹遵諭。”
出得宮,容妃一臉愁苦,“看來日子又要不好過。”
“且看能鬧什麽樣子,誰的兒子是君,咱們的兒子是臣呢?”
貴妃上了八人抬轎輦,後頭打旗的,拿團扇的,宮太監一群忽啦啦離開清思殿。
容妃也離開,其他低階妃嬪才陸續走開。
小丫頭翡翠一躍了修思殿大宮,被人尊稱“姑姑”。
年紀不大,卻是七歲宮的“老”宮了。
今年十五,因為容貌過於普通,一直在浣整理貴人。
如今飛上枝頭變凰,倒也把偌大的清思殿管得井井有條。
說話,卻隻在主子問的時候才開口。
主子不問,便隻當差,眼裏極有活兒。
最讓皇後滿意的,是這丫頭有眼力見。
皇後一個眼神,翡翠就知道主子要什麽。才幾天皇後便離不得。
太子隻要過來,必清場,給皇後與太子留下說話的空間。
自己親奉上茶點,也會掩門退出。
有一次,因為要續茶,卻喊不著人,才曉得為避嫌躲得遠遠。
皇後便讓在太子來時,待在正殿旁邊的暖閣聽招呼。
不出一月,翡翠了整個後宮紅人。
然而接下來,一向機靈的翡翠卻給皇後捅出個大簍子。
連太子也不得不出麵為其平息事端。(伏筆,有意為之,表忠心)
……
這日逢長公主奉詔可以宮小住之日。
帶著眾多仆從住修真殿。
長公主熱鬧,逢宮必行大宴。
除了不在宮中的李仁,三位皇子都會邀參加。
幾個侄兒也都給這唯一的皇姑母麵子,次次按時過來。
姑母於玩樂,宴會從不枯燥。
文壇領秀、世家公子、京師唱戲的名伶……
各行翹楚都是的座上賓。
所以年輕公子千金們極其喜歡。
加上各主子帶著下人們,縱是修真殿十分寬闊,也熱鬧如市集。
宮外之人拿了長公主的帖子便可進出指定的宮門,走既定路線到修真殿。
一路有人指引,有侍衛巡邏。
人多,但不會出什麽岔子。
這日大宴,大家聚在主廳行酒令玩得開心。
偏廳聚集著各主子帶來的丫頭仆人,也備了吃食,隻是沒有酒水。
主子們若有需要,隨時傳喚。
大家正玩到興頭,偏廳傳來巨大的聲響,仿佛什麽東西塌掉的聲音。
響聲過後,夾著人的尖,與嘈雜的人聲,引得公子小姐們側目。
主事太監過去一看,嚇傻了。
花廳桌子歪斜,桌上盤碗砸在地下,被人踩得稀呼呼如嘔吐。
三個宮扭打在一起,扭頭發挖眼睛,也看不清是誰帶來的下人。
太監氣得麵如金紙,這是什麽場合,長公主的宴也敢有人鬧?
他指揮著幾個小太監將三人分開,其中竟然有一個宮是長公主的人!
他年歲已高,氣得口發悶,指著三人道,“作死啊!除了霓裳,這兩丫頭是誰宮中的人?”
另兩人,一個是李嘉從前住宮中時常使喚的宮,如今在長樂殿伺候。
一個倨傲不憤的是新晉紅人,翡翠。
這丫頭主事太監也認得,他連連搖頭,三個丫頭後的主子沒一個惹得起。
特別是翡翠,眼見吃了虧,滿臉不服,橫著眼瞧人。
長公主帶著一眾公子小姐已走來瞧熱鬧。
見自己的丫頭被人撓花了臉,平時最護短,啐了一聲問,“三人互摳,誰同誰一夥?”
李嘉的歡喜與長公主的霓裳齊指翡翠,“打我們。”
這兩人一人臉上全是道子,一人服被撕破一大塊,手背抓得見了,頭發散,鞋子也踢飛了去。
翡翠量比這兩人低一頭,又以一敵二,更是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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