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傅緘默，滄桑眼底劃過諸多思量，片刻后才拱手垂頭道：“臣還有最后一計，或可逆天改命。”

“哦？”皇帝抬起頭來。

陳太傅：“安侯嫡子出生便是弱癥，太醫曾診斷活不過十歲。安侯不信邪，遍訪大師士，得了個沖喜的土方子，尋到與其子八字相和的定下婚事，與嫡子同養在府中，前不久，安侯嫡子已風大婚了。圣上不妨為殿下一門婚事，沖一沖病氣，若還是不，殿下娶了妻，也算圓滿半生了。”

皇帝聞言，沉半響，面上愁容不減：“太子倒是有未婚妻，可惜被他病發時瘋癲的模樣嚇暈倒了，纏綿病榻數月不起，朕此時下令親，只怕以魏國公為首的一眾功臣不滿，也怕引起其他朝臣猜疑啊。”

“魏國公嫡有病，自是不宜再與殿下婚。”

陳太傅既敢獻計，心中已然考慮周全，“如今京中適齡待嫁的貴總共十二位，排除已有婚約者，后宅品行不端者，余四位。臣托欽天監監正合了八字，其中剛提拔進京的宋卿的小兒最相宜，監正說甚至比魏國公嫡還要合上幾分，如此于殿下病癥再好不過。”

“司農寺卿宋連英？朕記得他，修繕水利開墾農荒很有些法子。嶺南那地界偏遠苦寒，從來是員犯錯被貶去，只他一個升上來。他的長子還是朕親自考的殿試，欽賜進士二甲，宋卿教子有方，想來兒也不會差。”說著，皇帝眉宇間的惆悵漸寬，贊賞地點點頭。

陳太傅補充道：“臣查過卷宗，宋家祖上書香門第，文清流，曾出過宰輔，前朝時因反對昏君大興土木勞民傷財，才被貶去嶺南，終于等到先帝撥反正，子孫后代得以恢復清名，朝為。這般家世，勉強算是合適。”

皇帝琢磨半響，索死馬當活馬醫，執筆蘸了蘸墨水，一卷明黃圣旨在桌案徐徐鋪展開，問道：“宋卿兒，甚麼？”

“宋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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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清坊萬福巷宋家。

宋知意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

“定是今兒在武安伯爵府凍著了！”娘宋婉從一本厚厚的禮冊里抬起頭來，趕命下人去添炭火。

宋知意揚了揚手心溫熱的湯婆子，搖搖頭，嗓音輕：“沒有凍著，屋里暖和著呢。”

宋婉打量兒雪白的臉蛋上兩抹紅暈，可，暖閣燒著炭確實不算冷，但想起今兒應邀去吃武安伯爵府的酒席，卻被冷落在院子半個時辰，連盞熱乎茶水都沒得喝，氣不打一來，撂下禮冊道：“這遍地權貴的京都，一個沒落的伯爵府算什麼？手里頭既沒有功勛也沒有職實權，還裝清高，既發帖請咱們家吃酒，又怪氣笑話我們是嶺南來的窮酸破落戶，上趕著攀家高枝，真是笑話，那一個個大腹便便吊兒郎當的窩囊廢公子怎麼配得上我兒？”

宋知意輕嘆一聲，抱住娘胳膊溫聲和語地寬道：“咱們初到京都，不知別人家是什麼，們瞧不起，咱們以后也不同他們來往，才不要生氣氣壞子呢。”

“你心大，娘可順不下這口氣。”宋婉雖被兒寬得舒緩了些，但也暗暗記下這筆人賬，重新拿起禮冊在武安伯爵上劃了一個大叉叉，“待你和還明大婚，我偏不給家發請帖。”

“娘！”宋知意頓時得小臉通紅，撒開娘的胳膊便起去到窗下高臺撥弄梅瓶里的花枝，一會兒又整理書冊。

宋婉看著兒婀娜窈窕的背影笑：“你也到了該婚論嫁的年紀，什麼呀？咱們和衛家是世，祖上便一起發跡，一起被貶，如今又一起得今上重用，你爹也說了，門當戶對，知知底，再好不過。”

宋知意自然是明白這道理，只是姑娘家提起自個兒的婚事難免不好意思。轉過來，想轉移話題，只聽娘又說道：

“等明年開春，還明那孩子也要進京趕考了，我得多拜拜菩薩真人，保佑這未來婿高中，好早日上門提親啊。”

這下宋知意徹底說不出話了，紅著臉跺跺腳輕哼一聲，只道自己困了，要回屋睡覺了。

宋婉自是不攔，命侍冬青取了領斗篷來仔細給披上，又捎帶起湯婆子。

外頭風大，零星飄著細細的雪花粒。

嶺南是從不下雪的。

宋知意新奇地手接了接，可惜雪花落在手心，來不及細看就融化了。臉頰上的紅暈也被飄雪冷凝褪下，瓷白瑩潤。

回到碧落院，宋知意卻沒睡著。

一則有些認床，至今也睡不習慣新院子，二則想起婚事。

倒不是還明哥哥不好，他年長四歲，自小一起長大，溫和，對頗為照顧，雖談不上慕，但日后有這樣細致的夫君，也是不錯的。

只是一母同胞的大哥哥和二哥哥都沒娶妻親呢！是最小的，干嘛那麼恨嫁，現在只想賴在爹娘邊，只管吃喝玩樂！

夜里睡得晚，翌日自然起得晚。

誰知一大早的冬青卻急匆匆跑來.床。

宋知意睡眼朦朧，是被拽起來，一臉迷茫地喃喃：“天塌了不？”

平常時候娘非但不管睡到幾時，還會囑咐下人別來吵鬧，對寵得沒邊兒。

冬青笨，一時說不清什麼事，只道：“是老爺吩咐奴婢立刻您起來梳洗裝扮，前廳來了好多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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