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陳硯照舊拿著破弓爛劍進山。

雖說約定好了要做三個月的蘇家仆人，但他也想早日還清債務。

蘇裊則是悠閑至極，用完早膳后悠哉悠哉的出門散步消食。

濟寧縣雖然不算富庶，但民風還算不錯，平安巷這邊住戶也都還算和善。

蘇裊起來的本就晚，再不不慢吃完早飯，差不多就已經到了做午飯的時候，這會兒家里的勞力在外掙錢，眷則是正在做飯，因此巷子里看不到幾個人。

鄰里喜歡扎堆聊天的石橋那邊也沒有什麼人影，瞧著風景更加雅致秀。

蘇裊帶著立春往石橋走去，剛到石橋邊，就看到原來還是有人的，高個的在石橋下的河里彎腰索著什麼，小豆丁在石橋對面路邊玩耍。

立春也認出來，那不是陳家兄妹，好像陳序和……陳寧？

有些好奇，開口問：“喂，你找什麼呢？”

一出聲就隨了自家小姐的幾分驕縱。

陳序從河里抬頭，看到石橋上的蘇裊主仆，頓時面有些發紅：“舍妹一只鞋掉了下來，我在找的鞋。”

立春笑了：“鞋子掉進水里怕是早就沖走了，這哪兒還能找到啊。”

陳序強忍著沒去看立春旁邊的蘇小姐，抿有些不好意思：“找找看，若尋不到那便只能作罷。”

立春擺擺手：“那你仔細找吧。”

正要攙著自家小姐往前，立春忽然瞧見什麼：“誒，你看前面那石頭里卡著的是不是你妹妹的鞋子？”

陳序連忙去看：“在哪里？”

立春湊到石橋邊上給他指：“左前方，黑青那個大石頭，瞧見沒有……”

蘇裊看著立春彎腰撅著屁手給陳序指引，腦中不由得冒出個念頭：這屁看起來很適合踢一腳。

陳序一直沒看到，立春急得從旁邊下了石橋給他指，蘇裊則是坐到石橋旁笑嘻嘻看著那兩人同鴨講。

懷疑這書生眼睛可能有些問題，那麼明顯的鞋子他愣是看不見。

就在這時，聽到什麼靜，蘇裊從后大石頭上探出頭去，就看到石橋對面停下來一輛馬車，正是夏日，車簾卻十分厚重。

車上下來一個胖婆子，走到那邊正在獨自玩耍的小豆丁邊笑瞇瞇在說什麼。

蘇裊正覺得奇怪，卻見那婆子毫無預兆一把將瘦小的孩抱住，手中帕子捂到小孩臉上，幾步就往馬車那邊竄去。

蘇裊以前約聽說過小孩的人販子，卻沒想到他們居然這般大膽。

一聲怒喝：“你們做什麼？”

一邊拎起擺往那邊跑去，蘇裊一邊大喊：“陳序你妹妹要被人販子走了。”

立春扭頭也看到了，立刻大喊：“來人啊，抓人販子。”

胖婆子沒看到石頭后邊還有人，只當是一個小丫頭落了單。

此時已經把陳寧塞進了馬車，原本一上車，車夫一鞭下去馬車就沖出去了，這些人的腳哪能追得上，可偏偏胖婆子看到追過來的蘇裊，視線落到那張臉上，心里的貪婪就再也不住。

即便是做這行的見慣了各種人，可這副模樣的還真是不多見，再加上前幾日踩點許久，也沒聽過這平安巷里有什麼了不得的人家，便想著這絕人兒最多是個富家。

這副樣貌絕對是搖錢樹，掉金元寶那種……

于是，胖婆子沒讓馬車走，蓄勢只等著那人兒追到跟前，一把抓住人的手就要將人也拖上馬車，可猛地一拖……沒拖。

閨閣千金尤其是長這副模樣的，哪個不是生慣養弱的，可當胖婆子將人抓住的下一瞬，卻猛不防反被一把扯下馬車。

摔得趴在地上暈頭轉向，胖婆子還沒回過神，就見那如珠似玉的人兒一個翻居然直接騎到了背上。

蘇裊從小被慣得無法無天，這一年多快兩年更是跟著謝輕瀾騎馬打球甚至還跟他學了幾下拳腳，再加上從小質好氣足，瞧著不顯卻是一的勁兒。

直接就住了胖婆子，扯住頭發揮拳就砸。

胖婆子被打得哇哇大，旁邊的車夫見勢不對連忙跳下車來想要幫忙，這時，立春也撲上來了。

立春更是一牛勁兒，那瘦小的車夫被一腳踹倒在地，掙扎著慘起來。

陳序著腳沖過來時，蘇家的護衛已經從橋對面角落里先一步飛掠而至，將兩個人販子制服了。

陳序驚慌失措上前，就看到先前天仙一樣的蘇小姐正騎在胖婆子背上，一只手扯耳朵一只手拽頭發：“還想抓你姑我……且看你有幾條命在！”

等到護衛上前，才拍拍手站起來，站起來時又一腳踹到胖婆子臉上：“該死的東西。”

胖婆子在頃刻間被打的披頭散發還在流鼻，一邊眼窩也青了，嗚嗚哭著……

陳序忙將自己妹妹抱進懷里，看到小豆丁迷迷瞪瞪的模樣，長長松了口氣。

蘇裊瞥了他一眼，拍拍手上灰塵：“什麼破鞋子要找半日，等你找上鞋子，你妹都沒了”

陳序看著對面便是打人都好看的千金小姐，抱著妹妹沖鄭重行禮道謝。

蘇裊擺擺手，只覺得打得十分過癮……就是手背破了點皮，火辣辣。

傍晚前，陳硯拎著又一只狐貍經過石橋回到平安巷，左臂上一道痕，包扎著。

還沒到蘇園，他就看到一道影走在前邊，正是蘇大小姐。

而他妹妹陳寧正跟在蘇大小姐邊，不知說了什麼，笑嘻嘻的抱住了蘇裊的。

下一瞬，陳硯就聽到蘇裊嫌棄大：“拿開你的爪子……臟死了！”

新換的擺上頓時兩個黑手印，這是這幾日最喜歡的子。

蘇裊眼前發黑，強忍著才沒把這瞧著扛不住一腳的臟丫頭踢開，咬牙切齒：“回你家去，不許再來找我。”

從上午救了這個小丫頭片子，整整后半天這只黑猴子都前前后后圍著對笑，像個小傻子，趕都趕不走。

蘇裊被纏得要抓狂，再被抓臟了子，頓時暴走：“再敢來找我，我就把你賣給人販子。”

陳硯神驟然變得冰冷。

他幾步上前，傷的那只手一把撈起妹妹夾在臂彎，冷冷看了眼蘇裊，將狐貍往蘇園門口一扔，扭頭便帶著妹妹回家了。

剛進院門，就看到陳序匆匆走出來，見到大哥和妹妹，他松了口氣低聲訓斥：“怎麼又跑出去？”

陳硯將小豆丁放下來，彎腰溫聲叮囑：“阿寧自己玩兒，別往蘇園去，好不好？”

他知道生慣養的千金小姐看不起平民小戶，但蘇裊說要把他妹妹賣給人販子的話太過惡毒。

縱不是什麼大錯，但惡毒是……會說出這種話，定是有過這種念頭。

陳硯知道，高門大戶發經常發賣下人，可他妹妹不是蘇家的下人！

陳序從自己大哥面上看出些什麼，然后問陳寧：“你又去找蘇小姐了？”

陳寧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陳序無奈道：“便是蘇小姐心善，你也不該纏人家一整日，這樣要惹人厭煩的。”

陳寧癟癟，一雙大眼可憐，小聲委屈說：“我就是喜歡蘇小姐……那我明日不去了，大哥二哥不要生氣了。”

陳硯眉頭蹙起：“纏一整日？”

想到那千金大小姐方才看著妹妹時的厭煩，陳硯問：“你纏做什麼？”

陳序連忙將上午的事告訴了自己大哥。

“若非蘇小姐不顧自安危沖上去將阿寧救回來，阿寧怕是已經被人販子抓走了……都怪我太大意，蘇小姐為了救阿寧還傷了手背。”

陳硯這才意識到先前蘇裊為什麼會說把妹妹賣給人販子的話來嚇唬。

是因為上午們遇到過人販子……

想到自己面無表砸到腳下的狐貍尸首，陳硯頓了頓，將妹妹給陳序，自己轉往蘇園走去。

蘇園大門閉著，那只狐貍就那樣躺在門外地上。

陳硯撿起狐貍，然后敲響大門……

蘇裊剛換了套子，就聽立春說陳硯來了。

“讓他進來吧。”

片刻后，陳硯將狐貍給護院，自己進了花廳，眼便是蘇裊與先前不同的一套華麗。

“今日多謝小姐對舍妹出手相救。”

陳硯知道自己先前誤會了蘇裊，雖然依舊沒什麼表，但道謝的話卻是真心實意。

畢竟，以蘇裊的份，能不顧危險救他妹妹，足以見得心地不壞。

金堆玉砌出來的小姐，縱一些很正常。

而這時，蘇裊的視線卻落到了陳硯左臂上，那里包扎著還有跡，所以……他傷了！

強下喜悅，蘇裊神隨意，沒理會陳硯的道謝，而是問他：“怎麼傷的？”

陳硯頓了頓，然后說：“沒什麼，遇到一頭野狼。”

蘇裊心里頓時更加雀躍。

“野狼啊……山里野狼多不多啊？會不會很危險？”

夠不夠咬死他。

陳硯抬眼，就見小姐一雙貓眼兒直直看著他左臂的傷。

原本沒什麼覺的傷口好像忽然間變得有些刺痛起來……

他搖頭：“這個時候，野狼很群結隊，算不上太危險。”

蘇裊先是失，可接著心里忽然冒出個主意來。

強著興沖陳硯擺擺手，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行了，傷了就休息兩日，過幾日再進山吧。”

好讓有時間好好準備。

陳硯垂眼：“是。”

他離開蘇園前，就見蘇管家笑呵呵送了個瓷瓶過來：“這是小姐給你的傷藥，乃是醫配置，對你的傷有好。”

這瓶傷藥怕是比那狐貍都要昂貴的多。

陳硯搖頭：“多謝小姐好意，不過不用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大步離開蘇園……

是夜，蘇園幾名護衛得令，穿著黑夜行，將從別買來殺死的羊扔進了陳硯經常去的那一片山林里。

晚上蘇裊做了個夢，夢里，陳家人嚎啕大哭，說陳硯被野狼撕碎咬死了，找來賠償，很大方的賠了一百兩銀子……直到醒來時都在笑。

要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