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紛紛提跪下,誰也不敢直視皇後的容。
快五年沒見了,青雀也準在五人裏找到了舊人。
“淩霄?”走上前。
“青……”把“青雀姐姐”四個字咽回去,淩霄擡起頭,瞪大了眼睛,“……皇後娘娘!”
這眼睛裏有震,有驚訝,有稍遲一刻才湧上來的,看到救命稻草的狂喜,也似是有著不算明顯的羨慕,但沒有恨。
“起來。”青雀手,握住包紮較的那只手腕。
“娘娘……”淩霄的淚霎時噴湧而出。
“後悔了,就出去吧。”垂眸看手上的棉紗,笑一聲,“打痛快了?”
“是……”淩霄突然有些放松,“沒想過還能有打他們、罵他們的一天!真……真痛快!”
“痛快了,就把從前的事都忘了,就當沒那幾年。”青雀笑,“玉鶯和紫薇早都出去了。你也去找你爹娘,過新日子去吧。”
“……是。”松開皇後娘娘的手,淩霄跪下,重新磕了個頭。
看了看一起打人的同伴,噙著淚,沒問自己的兒會如何,只囁嚅著說:“娘娘,們……們也都不知宋家謀逆,都是被牽連的……是,是玉和知春先打了霍玥,顧姨娘還幫我擋了康國公一拳……”
“我知道。”青雀側開臉,示意芳蕊先帶走。
了,淩霄不敢再說,低頭被帶了出去。
房門重新闔起。
坐在鋪好褥的榻上,青雀令其餘四個子都擡起頭。
沒問誰是玉,誰是知春,誰是“顧姨娘”“徐姨娘”,誰打霍玥宋檀下手更重,只仔細看們的眼睛。
同樣,沒有恨,沒有怨,只有希冀能放過們的,與求饒討好的淚水。
們恨霍玥,恨宋檀,恨宋家,恨到五個人聯手,不顧後果痛打了他們一頓,卻不恨。
因為是“皇後”嗎?
“都走吧。”半晌,青雀開口,“放你們的良籍,過自己的日子去吧。”
一句話,就能改變和昔日的相似的,四個人的命運。
們謝恩的哭聲,沒細聽。
走出去,讓林峰帶去天牢。
林峰不敢,就來了張岫。
張岫扶著的手。
在飄散著腥與難言臭氣的地牢裏,略過康國公,略過仇氏,略過宋檀,只將腳步,停在了曾對僞裝了三十年善意,對做出承諾,卻一件都不曾做到,用虛僞的主仆之欺騙了一輩子,最後終于能得償所願……折磨了幾個月,要了的命的,霍玥的牢房前。
正在新年裏,還穿著已經看不出本的大紅銀鼠襖,湖藍的繡金,發髻完全散了,上面當然沒有任何裝飾——康國公府的財都要抄歸國庫,包括人的首飾釵環。的手了刑,扭不自然的姿態,臉挨了打,看不出本來面目。為永興侯府的三小姐,康國公府當家的娘子,青雀兩世與相識的三十餘年,都不曾這麽失過“面”。
“你要死了。”輕聲地,青雀開口。
“……誰?”霍玥已徹底直不起,只在草墊上無用地翻了翻。
“是我啊。”微笑,“青雀。”
這是要深談的意思。恐怕霍氏出什麽對皇後不利的話,張岫擡眼,示意林峰快帶其他人退遠。
青雀并不在意。
蹲下,與霍玥怨毒的目直視,看膛像遭了雷擊一般震,吐出一口沫,語出諷刺:“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個背叛舊主的奴婢。”打量青雀不沾塵埃髒污的孝服,發髻上的明珠,耳邊晃的銀,和在地牢的黑火下,依舊明照人的臉:“你也當上‘貴人’了。——背主不忠,弒父殺君的東西!”
“‘背主’?”青雀驚訝地笑,“當年,你親手把我送給陛下,就該自覺,你我的‘主仆之’已斷啊。”
就不提那一晚,即便沒有聽見“縱有風險,一個人頭怕也夠了”這些話,把一個“破了的”“收用過的”丫鬟,送去和自家有仇深恨的親王邊,霍玥還真的以為是對好嗎?
霍玥的眼中恨意不改,看著的目,有驚恐,有瑟,似乎還有想求饒求的搖,但更多的是怨恨,和上一世終于對出真面目時一樣,濃到比天牢刑房的腥氣還化不開的恨。
又看了片刻,青雀忽然覺得沒必要了。
沒必要再問,也沒必要再說。
為什麽恨。上一世,分明是霍玥讓做妾,分明沒有選擇的餘地,可霍玥恨,竟是恨宋檀的百倍。一面恨,一面還能與宋檀做恩夫妻,只把當做刻骨的仇敵。
或許上一世,這一世,霍玥恨,只是因曾是最“安全”的怨恨目標,只是因為,恨就不必再恨宋檀,他們還是一對恩夫妻,是破壞了一切……但都不重要了。
霍玥的路,就到這裏為止了。
“你們……你和趙昱,一對臣賊子……”牢房裏,霍玥還在喃喃地罵,“天理不容,遲早會遭報應……”
“是嗎?”
輕輕地直起,不帶任何緒,青雀看著:“從小你我一起上學,都讀過《孟子》。你學得很好。”
清晰地,念出聖人書裏的容:“孟子告齊宣王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不論君臣、主仆、夫妻、父子,都是一樣。”①
“我與陛下將來如何,自有天下人裁斷。”語氣寧靜,“你究竟待我怎樣,待今日打你的人怎樣,也不妨在剮前,多問一問自己。”
說完,笑了笑,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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