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錚看向姜晚。
姜晚低著頭,一言不發。
而此時,之前跑開的下屬也回來了,揚聲道,“程隊,破解了,效率很快,數據全部找回!”
姜為民的手機被給了程錚。
程錚看了一眼,隨后走到正在地上給姜為民收殮尸骨的姜晚邊,他頓了頓,組織了一下措辭,最終還是直言道:
“姜晚,你看看吧,這是你父親的,技組恢復了手機里的容,里面有一條沒來得及發出去的短信。”
……
五年前。
雨夜,悶雷滾滾。
又是一道閃電劈下,照映了四周慘淡的景致和那腥暗的一幕,姜為民快速拍下這畫面,深憤怒的同時又長舒一口氣。
證據有了,這幫手段殘忍的臭蟲可以被一網打盡了!
所有害者的冤屈終于能得見天日,以后再也不會有這樣的畜生作威作福!
姜為民抱著相機小心翼翼地撤離。
等在鐵門外負責接應他的楊建不停地冒汗,就連都在發抖,帶著滿嗆人的煙味,抬眼看過來時,眼眶有些發紅。
姜為民在翻越季家別墅的鐵門之前,先將相機遞了過去,沒注意到楊建的不對勁,叮囑道,“拿好,相機很重要,可千萬別摔了。”
“哥……”
楊建喊了姜為民一聲,聲音有點嘶啞,突然開了口,“哥,咱收手吧,不查了,不管這事兒了,行嗎?”
“不行。”
姜為民爬著鐵門,想也不想就回道,“總要有人發聲的。為新聞人,若是連我都閉不言,誰又來為那些盡冤屈的家屬和害者討一個公道?”
楊建的結滾了滾,仰著他,問了句,“和我們自相比,這一切真的值得麼?”
姜為民剛想說什麼,卻在楊建的瞳孔里看見了幾束手電筒的。
下一秒,后傳來一巨大的力道,將他整個人從爬到一半的鐵門上掀了下去!
砰!
姜為民重重砸在地上的那一刻,一只帶著草屑的鞋底踩在他的臉上。
四周數十道的手電筒亮對準了他。
刺眼的線中,姜為民費力地睜開眼睛,看見了手里轉著佛珠的季業鴻,邊上立著的季業平。
用腳踩在他臉上的季家二爺季昊。
一眾烏泱泱的季家的打手。
以及像鵪鶉一樣在邊上不斷抖的楊建。
眼前明明是一個個人,卻黑影重重,不人不鬼。
姜為民恍惚了一瞬,就聽見楊建說,“我勸過你的,是你自己不聽,你不能怪我,不能怪我……”
季業鴻撥著手里的佛珠,笑容慈眉善目,“姜大記者都拍到了些什麼,拿來我看看?”
楊建立刻雙手奉上相機,諂又討好,“季董,在這兒呢。”
“拍了多啊,差點就讓你功了。”季業鴻連著翻了十幾張,隨后將相機丟給了季業平。
季業平一鋤頭下去,相機四分五裂。
季昊不耐煩,催促道,“說那麼多做什麼,殺了得了!”
“那怎麼行呢。姜大記者這麼對我,我當然要回敬一二。”季業鴻的笑容意味深長,“聽說姜大記者妻如命,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要是還想要們活命,那就爬進去。”
不遠的花圃正在修建,施工現場,留出了一個大大的土坑,原本是要澆灌一個歐式大花壇的。
除此外,還有個巨大的汽油桶,里面的汽油用來理了別的,已經倒了。
季業鴻笑瞇瞇道,“就當是我為你準備的棺材吧,還滿意嗎,姜大記者?”
“禍不及家人。”姜為民頂著滿頭的,第一次彎下了他的脊梁,向著那鐵桶一點點爬去。
“我可以死,別我的老婆孩子。”
……
鐵桶里的氧氣越來越稀薄,在撐到最后的極限時,姜為民點開了電量不足的手機,靜靜看著屏幕上躺著的一張照片。
照片背景是盛大的舞臺現場,他引以為傲的兒穿著月牙的禮服,言笑晏晏,在偌大的聚燈下矚目又惹眼。
皎皎明月,芒萬丈。
姜為民挲著屏幕,眼里有欣,有痛惜,有不舍。
他的意識已經很模糊了,最后的信念支撐著他艱難地挪手指。
七個字的短信編輯好,還未曾發送,也發送不出去,那只手的主人就永遠閉上了眼睛。
……
姜晚點開手機,上面的七個字過五年的歲月,帶著一個父親未曾說出口的不舍和意,映眼簾。
【小月亮,爸爸你。】
晨曦的第一縷線從地平線升起,沖破了未散的霾和黑暗,燙金的落在鐵桶之上,上面被鐫刻的字跡一筆一劃,木三分:
托響于悲風。
我姜為民一生,對得起自己的職業,對得起手里的筆桿。獨獨對不起妻。
以我一命,惟愿妻長命百歲,歲歲安然。
可他不知道的是,季業鴻從頭到尾就沒打算放過他的妻。
他更不知道的是,在他死后的第二天,有所預的孟文錦就做好了和他一樣的準備。
姜晚仰起頭,看向天邊漸漸升起的霞。
眼前的視線在模糊中清晰,又在清晰中模糊。
云層中下來的,足以照亮一切。
長夜,將明。
姜晚把一張存儲卡給了程錚,這是從姜為民的尸骨中發現的,應該是在被活埋之時,他用防水袋裹著,把這張存儲卡咽進了肚子里。
存儲卡里的容,就是那晚他拍到的畫面。
姜為民下葬的那一天,姜晚把所有事都辦得低調,但還是自發的來了好多人,送上了一束束花。
姜晚親手把姜為民和孟文錦合葬在了一起。
墓碑前,其他人陸陸續續散去,姜晚站了兩個小時沒有。
等終于僵著轉過,裴燼就站在后,陪同樣站了兩個小時。
姜晚剛想開口,可一個字都還沒發出來,軀一,一頭栽倒。
裴燼扶住姜晚,將打橫抱起。
在離開之前,裴燼看向那塊墓碑,看向帶著笑的孟文錦和姜為民。
“伯父伯母放心。”
裴燼低聲道,“我會照顧好晚晚,視如我的生命,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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