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把車停穩在大門口,簡靜大起膽子說完這些,中途呼吸窒了幾次,視線不知飄散在哪兒,酒醒了大半。
穿上服,也不去看周晉辰是什麼反應,輕巧地從他上跳下去,下了車。
隔著濃重的夜,周晉臣看向黝深的院子里,那一捻纖腰細柳的影,立著脊背,踩過掛著白霜的枯樹枝,差點被絆一跤時,用力地跺上幾腳,才拍拍手,解氣地走開了。
有仇立馬就報的子,像個小朋友。
絕也似小朋友。
“先生還要去哪里?”
前面司機見周晉辰呆坐了半晌,眼看時間晚了,禮貌地問了他一聲。
周晉辰回過神,仍舊溫和地笑一下,“不去了。你下班吧。”
他下車,皮鞋踩在結過冰又化開的小徑上,青石板而,不當心很容易摔跤。簡靜摔過一次,手掌被蹭破皮,流了很多,從那以后都小心翼翼地走。
不好怪一個不懂事的小朋友。只是摔過跤。
周晉辰手臂上挽著黑羊絨大,下車時他沒有穿,太熱。剛才泛濫出的口干舌燥沒能收尾,還涌在他里,他一手撥打火機,遞到邊點燃煙,深深吸一口,白的煙霧在他指間裊裊化開,又被寒風吹散。
他在風里皺了眉頭。
簡靜是吊著一口氣洗完澡的,胡干凈上的水,換上睡,呲溜鉆進被子,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
個懶腰,連人帶被左右滾一圈,周晉辰不在。
床頭柜上留了張便箋——“臨時去廣州出差,半月歸,周。”
簡靜仰臥著,濃黑的長發鋪散在枕頭上,把字條撕下來拿在手里端詳,拿出讀研時為了完論文,徹夜研讀、琢磨馬克思的《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的勁頭,就這麼幾個字,仔細盯著來回看了好幾遍。
鐵畫銀鉤,游云驚龍,下筆如見風雷。
真出差還是假出差,不知道,也不好直接問的。
簡靜拿起手機,給他發:【知道了,在廣州照顧好自己。】
仿佛昨晚的對峙沒有發生過。是年人之間的默契。
想,周晉辰會懂這種若無其事的問候。
簡靜下樓的時候,阿姨正在收拾沙發,拆了枕套放進洗機,“先生昨晚在這里睡的啊?”
才看見沙發上的被,原來搬到了這里,難怪總覺得床上空空的。像了東西。
簡靜吸吸鼻子,對阿姨笑,“他昨天看球賽,就在樓下睡了。”
朱阿姨哎唷了一聲,“你們年輕人就是熬夜,還是要注意的。”
“是啊,是啊。”
簡靜心不在焉地應著,一個轉,膝蓋磕上去,絆上茶幾險些摔倒。
朱阿姨跑過來,“沒事吧太太?”
“不要的。”
簡靜了說。
不要的。你們原本就是這樣搭伙的,只不過中途出了點狀況,當了回室友,現在危機解除了,應該各歸各位的。
這半個月簡靜過得忙又謙卑。
今年證券行業形勢嚴峻,上強監管,大大小小的檢查,對付了六場。算下來,平均每天就有一點五個部門來視察,綜合的同事忙著遞煙、準備果盤,簡靜負責捧一堆合規控材料上去,供他們挑病,指指點點。
周四剛陪著幾個董事送走一批,累得扶著腰,頭磕在電梯的鏡面上,只想拿腦袋撞墻。
“歲末忙一點不很正常的事嗎?年輕的時候,我們都是這麼過來的,”汪域看見這個樣子,寬幾句,“該吃的苦一樣都沒,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就會謝它的了,這是在幫助你長。”
簡靜背著墻干笑,“謝謝。沒這些苦,我一樣長。痛苦就是痛苦,對人生的意義沒多大,您別擅自升華它。不答應。”
“......”
汪域在被任命為ZJ證券的副董事長兼總經理之前,就已經和簡元讓是很好的哥們兒,他能坐上這個位置,沒借簡家的東風。因此對簡靜也格外寬容一些,可以說是拿當自己兒看。
“明天要開業務推進會,你把最新的風險管理要求整理文,在會上做個簡單介紹。也不用太長了,稍微講解一下,控制在十分鐘以。”
二人在下電梯前,汪域代簡靜說。
簡靜難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我嗎?”
都這麼忙了,這種沒人的話怎麼說得出口啊!
汪域停下來問,頭過去,“不然就我幫你做?”
簡靜裝作沒聽出他話里反諷的語氣。點頭,“那敢好,明天我就負責念,辛苦了。加油噢!”
“.......”
汪域憋了一口氣,喊道,“現在立馬回去寫!”
簡靜捂上耳朵,“知道了,知道了。”
走回辦公室的時候,親眼見證了財富管理部一名男員工Peter,在高強度工作力下的崩潰。
起因是他昨晚加班到凌晨三點,撞上友生日,回家的時候發現自己頭上,被不偏不倚地扣了頂綠帽子。他友當場收拾東西走人,說早就夠了他,讓Peter以后就拿公司當家好了。
頂著這樣的重創來上班,在領導面前做匯報時,又放錯了PPT,挨了幾句罵,一散會人就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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