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馬車上。

薛翎看著楚若一臉不放心：“當真沒事？你都吐了……”

“我這子表姐還不知嗎，陳年舊疾，沒什麼大礙。”

薛翎搖搖頭：“你啊，也太冒險了些，今日若我不在，你打算怎麼收場。”

楚若抿笑了笑：“若是表姐不在，不是還有那麼多世家婦嗎，總有一兩個和晏家好、又看不過眼的……就算真的無人出頭，還有那麼多張呢，今日這事兒也能傳得滿城皆知。”

只要傳出去了，一個高高在上的縣主，一個滿門孤寡的弱婦……

就算康河縣主有八百張也說不清了！

薛翎嘆了聲：“你在國公府的時候就小心，如今到了晏家還得步步為營，哎……”

楚若連忙轉移話題：“不說這些了，表姐，我還沒問呢，你邊這位是？”

“哦，這是我二房堂嫂的兒子，喚薛柏青。今日堂嫂子不舒服，才請我來接他下學。柏青，這是你楚姨，這是你文景哥哥，喚人。”

薛柏青雖年紀小，還是有模有樣地行禮：“見過楚姨，見過文景哥哥。”

“文景哥哥今日可真厲害，那顧宏志在學堂里整日欺負人，華嚴、陶子朗也跟著他，大家都忍了好久了！”

這聲氣的話說起來，晏文景原本癟下去的口又起來。

楚若眼皮一跳，可不敢再讓這位小爺挨夸了，匆匆尋個借口和薛翎告辭。

等薛翎帶著薛柏青下了馬車，才把人揪過來：“文景，你知道今日錯在哪里嗎？”

晏文景咬住不說話。

楚若道：“今日若來的不是我，是你二嬸嬸，結果會怎麼樣。”

晏文景頓時愣住了。

若來的真是二嬸嬸，面對康河縣主發難……

他小臉一肅：“我知錯了。”

楚若點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你要逞英雄、要出頭，就要考慮清楚后果，若是承擔不了，便不能讓旁人替你承擔。”

晏文景鄭重道：“我明白了，以后再也不會這麼魯莽！”

楚若見這黑芝麻餡兒的湯圓這麼聽話，心來在他小臉上擰了把：“不用這麼嚴肅，其實你要拿出之前對付我那套來，裝裝無辜、扮扮可憐，們早拿你沒辦法了。”

晏文景小臉瞬間紅。

別扭地轉開臉去，好一會兒才悶悶道：“我以為你不喜歡我三叔叔……”

楚若怔了下：“你很喜歡你三叔叔嗎？”

“嗯！”晏文景用力點頭，“我爹爹說過，我三叔叔是世上最好的人，就算所有人都討厭他，我也要喜歡他、相信他，因為他一定不會害我的！”

楚若咬。

下意識就想問是你爹還是你娘對他這麼好啊？

好在理智還是讓忍了下來，手拍拍他小腦袋瓜：“放心吧，不是所有人都討厭你三叔叔的，至我不是。”

晏文景嗯嗯兩聲，過了會兒又不好意思道：“那……今天的事，你能不能不告訴我三叔叔啊？”

楚若：“……”

這黑芝麻小湯圓真會見人下菜！

“可就算我不說，你三叔叔也會知道的。”

晏文景小臉一下子擰得跟苦瓜似的。

楚若看著有趣：“你怕你三叔叔罰你？”

“才不，三叔叔從來舍不得罰我。”晏文景捧著小臉憂愁道，“我只是害怕他知道了以后，以為我學壞了……在他心里我一直都是很乖很乖的。”

楚若徹底無言了。

回到府上，安頓好晏文景，便打算先去找晏錚。

今日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那康河縣主是豫王和永揚郡主的兒，又嫁到了顧相家中，滿門顯赫。

今天這一出算是把名聲的毀盡了，連帶后這些家族也一并得罪。

還是得和晏三郎通通氣。

可到了書房，晏錚并不在。

一問之下才知是晏老太君把他去了房里。

“老太君清醒了？”

新婚當夜這位老人就發了病，大夫代要靜養，所以一直沒去拜見……

若真清醒了，得過去一趟。

不料外院伺候的吳安道：“回夫人，老太君今早醒來氣神就不錯，好像二房的薛夫人還去看過，之后我們侯爺回來就被過去了。”

二房薛氏？

楚若瞬間想起之前改殯期的事，柳眉一沉。

這二房還不死心，還敢把這事兒捅到老太君面前？

抬腳匆匆往壽安堂方向走去。

還沒進院，就看見所有下人都被趕出來了。

“見過三夫人。”

下人們慌忙行禮，楚若問：“侯爺呢？”

一個嬤嬤大著膽子道：“侯爺半個時辰前進去的，現在……”

還沒說完唰得一個茶壺擺件飛了出來。

楚若面沉如水，屏退下人獨自進院。

“孽障！你害死你父兄還不夠，如今還要拖著全家一起去死是不是？”

“當初就該聽了空大師的，把你扔出去……都是荀兒啊，為什麼非要護著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弟弟？”

“老天爺啊，你不如把我也帶走吧！”

老太君的控訴一句接著一句，還伴隨著砰砰砸東西的聲響。

楚若停在院中，過窗紙，能看見晏錚一不地坐在那兒，猶如雕塑。

老人罵了一陣似乎沒力氣了，手指著他：“你、你趕去將出殯時辰改回來……”

“不行。”晏錚吐出這兩個字，老太君怒急攻心，“你說什麼？”

“祖母若訓斥完了，晏三告退。”

他說完轉椅往外，晏老太君猛地站起來：“晏錚！你不改殯期，我就一把老骨頭撞死在這兒，讓你背上死祖母的罵名！”

門外聽見這一切的楚若不心驚跳。

晏家都已這副模樣了，這老太君竟還以死相……

然而很快就知道自己錯了。

一片死寂中，晏錚驀然輕笑一聲：“祖母想死嗎？您想怎麼死？上吊、割腕、服毒還是撞墻？不管哪一種，孫兒可以保證，您前腳剛走，這壽安堂的人就會下去陪您。”

晏老太君氣得直：“你……你敢威脅我……”

“不敢，只是想讓您知道，我這個災星從不人威脅。”

晏錚說罷出門，看見楚若在院子里微微一滯，隨后若無其事地出去。

后傳來老太君凄厲的悲嚎：“禍害、孽障啊！晏家大禍臨頭……大禍臨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