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重，慈寧宮里燈火通明。

一路胡思想的楚若音跟著嬤嬤進來，福要行禮，便被一道冷寒聲音打斷：“楚若音，你聽好了，若能救醒秦王，哀家就不跟你計較，可若是救不醒，哼！”

那一聲冷哼直讓人心頭發。

可楚若音無暇顧及，走近榻前，看見那張悉蒼白的臉頰，忍不住喚：“王爺！”

榻上人長睫微。

伏倒在榻邊：“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王爺，你快醒過來吧！”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聽到了的呼喚，慕容縉眼皮微，當真緩緩睜開眼……

“王爺醒了、王爺醒了！”宮人喜極驚呼。

蘇太后推開楚若音，坐到床邊握住他的手：“縉兒、縉兒？你醒了，可還認得母后？”

慕容縉慢慢眨了下眼：“母后……”

太后大喜，皇帝直接道：“方才獻計的太醫，賞！”

宮門外年輕太醫站了起來，張院判的眼底卻憂更濃。

這哪里是醒過來，分明就是回返照！

秦老神醫呢？

楚國公果然還是沒能把他請來嗎？

慕容縉看著太后道：“母后……兒臣、兒臣聽到了若音的聲音……”

蘇太后不快，可還是將位置讓開：“你過來！”

楚若音上前，看見他枯槁憔悴的臉龐，眼淚撲簌簌往下掉：“王爺，你覺怎麼樣？哪里不舒服，快同太醫說……”

然而慕容縉張了張角，微微搖頭：“若音，我是不了，但死前能再見你一面，還是很歡、歡喜……咳咳！”

他一咳嗽，角鮮就不要命地往外冒。

楚若音胡手替他去：“你不要胡說，這麼多太醫在呢，定能將你救回來！”

慕容縉卻一把抓住的手：“若音……你是在擔心我，對嗎？”

楚若音哭著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些！太醫、太醫……”轉喚，卻被他死死拽住手腕，“若音，別走！”

這一又是心驚膽戰地咳嗽聲，楚若音慌忙扶住他：“好，我不走，我就在這里哪里也不去！”

慕容縉這才重新躺回去，眼睛卻一眨不眨地著：“若音，之前在酒樓我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我……你來找我，是不是江懷安待你不好？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楚若音忍淚搖頭：“不，表兄不曾欺負我，我、我本沒和他親……”

“什麼？！”慕容縉瞳孔驟，這才看到頭上發髻，大喜過，“是真的！你沒和他親，你竟真的沒和他親！！”

他眼底煥出從未有過的彩，可下一刻嚨腥甜，直直噴出口。

“王爺！”

“縉兒！”

“九弟！”

驚呼聲四起，慕容縉伏在床邊擺了擺手，蒼白臉上一片慘淡：“總是如此、一直如此……識破真心晚一步，想要求娶晚一步，到了如今，還是晚一步……若音，是我太糊涂，在你的事上，總是、總是晚一步……”

他前傷口也迸裂了，白紗被染，也浸了楚若音的眼。

“不、不！是我的錯！是我太膽小、太懦弱，被傷過一次便再不敢往前！王爺，我答應你，只要你這次活下來，我再也不躲了……我們一起琴聽曲、談詩論賦，你不是一直說要帶我去漠北嗎？去看大漠孤煙、長河落日，我等著呢，你不要食言好不好？”

極力想出一個笑容，可淚水模糊了眼眶，怎麼也彎不上角。

慕容縉看得肝腸寸斷，可自己大限將至，又能再許給什麼？

這時張院判沖進來：“藥來了、藥來了！”

楚若音趕忙接過藥碗，一口一口小心喂著他服下。

好在服藥之后，氣息果然平穩不。

慕容縉抬手掉眼角的淚水：“若音，別哭。”

他深吸口氣，卻能到臟腑的生機在漸漸衰竭。

于是扭頭看向太后：“母后……”

“哀家在、哀家在！”太后忙不迭上前，只聽他道，“兒臣不孝，不能再孝順您……”

“胡說！你胡說！”蘇太后泣不聲，皇帝扶住亦是滿面沉痛，“老九，你不要自暴自棄，張院判都說了，你會好起來的！”

慕容縉出個知悉一切的苦笑，強撐著道：“皇兄，臣弟臨走之前，還想求您件事……”

“你說，朕無有不允！”

“是關于若音，還有張院判……”

被點到名字的張院判猛地抬頭，只聽這位王爺緩緩道：“臣弟知道，您跟母后，定會因為臣弟之事遷怒旁人，但、但臣弟想走得安心些……所以求您網開一面，不要、不要追究旁人……”

皇帝握拳頭：“好，朕答應你，饒了你心上人還有太醫院這一群蠢貨廢！”

張院判激涕零，慕容縉又道：“多謝皇兄！還有若音……臣弟想將秦王府的人、留給……”

“朕都依你！”

慕容縉點了點頭，緩了一會兒又道：“朝堂上的事，無需臣弟費心……但求皇兄，千萬要倚重首輔……不可、不可生忌憚之心……晏家，是忠臣！”

皇帝一愣，想起先前告發楚家那封信，破天荒地沒有回應。

慕容縉眼底閃過一分失，可已經沒工夫去管了。

他艱難轉頭，目深深看向心儀子：“若音，今生是我負你……若有、若有來世，你可愿再給我一個機會……”

“愿意！我愿意！”楚若音哽咽著道，“來世愿為比翼鳥、愿結連理枝，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慕容縉說好，抬手，最后一次的發：“阿音，江南花開了，你替我去看看吧……”

“這次是阿音，再也不會錯了……”

最后一字落下，他方才及發間的手，也隨之垂落。

啪！

大手落在榻上，人也沒了氣息。

空氣似乎靜了一瞬，接著是滿殿哭聲。

太后直接哭得昏死過去，皇帝也不由泣下沾襟。

楚若音握著他的手上自己臉龐，眸繾綣，就這般靜靜著……

忽然間，做出某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