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宅。

秦王薨的消息傳過來時，江懷安直接跌到了地上。

小廝慌忙扶起他：“大公子這是怎麼了？說句大不敬的話，這對您是件好事啊，楚二姑娘不就只能嫁給您了嗎？”

“住口！秦王為國殉難，豈容你如此置喙？”江懷安怒斥，小廝嚇得趕跪下。

江懷安沒去看他，許久，眸子里浮起一層悲，“而且你說錯了……他若不死，我與表妹或許還有可能，但他死了，表妹就永遠不會回到我邊了。”

方才說完，下人進來傳話，說楚二姑娘來了。

江懷安迎到院子里，但見穿著麻制的服，長發未挽，顯已在為什麼人守喪……

他心下刺痛，強忍著問道：“表妹，你還好嗎？”

楚若音神平靜，緩緩福：“表兄，對不起。”

這句話一落，江懷安就知道此生再無可能了，他攥拳頭，幾乎掐出：“我知道……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只要他肯回頭，我就半點希也沒有，可總是心存僥幸，盼著那萬分之一的可能……”

“表兄！”

“表妹，你聽我把話說完，反正，也會是最后一次了。”江懷安深吸口氣，“其實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明知你心有所屬，卻利用你的心，一次次強留你在邊，我總想著日久生，或許有一天你就能忘了他……是我錯了。”

楚若音了，卻沒出聲。

之一，難說對錯，說到底也是太優寡斷。

江懷安強出抹笑：“好了，既然話都說開了，那表兄也想問問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秦王已薨，京城是決計呆不下去了。

倘若想去揚州，他也會以兄長名義護送……

然而楚若音搖了搖頭：“多謝表兄好意，若音打算出殯以后，就去江南。他走前說江南花開，想讓我替他去看一看……”

說到這里，低頭笑笑，“其實他一點也不喜歡江南，將軍嘛，總向往漠北黃沙、建功立業，他這麼說，只是希給我一點盼頭，莫要就這麼隨他去了。”

江懷安心下大慟，只見子臉上有一種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靜：“所以表兄放心，我會好好活著的。”

大門閉合，子的影也和那些前塵往事一樣，俱都塵封在門外。

江懷安怔怔著，在院中站了許久。

兩日后，秦王出殯。

原本是要停靈五日的，可第二日不知何故尸上就出現紅疹。

張院判診斷后，說可能是生前中的北戎劇毒發作，而且此毒恐有疫癥之效，皇帝為怕在宮中傳開，這才不得已提前出殯。

他的喪禮還是按照最高親王規格辦的，但凱旋不到五日，就這麼突然薨逝。

京城之中一時流言四起。

“聽說了嗎？王爺是被馮家人給害死的！”

“是又怎麼樣，還不是因為那楚家二？你們都不知道吧，王爺是為了救才會重傷不治的！”

“什麼？楚家二？不是都嫁作江家婦了嗎？”

“是啊，此水楊花勾三搭四，這才害苦了王爺！”

“還有馮家，一群忘恩負義之輩，也不能輕饒了他們！”

……

憤怒的百姓頓時沖向楚國公府和馮家。

結果發現楚國公府守衛森嚴，馮家門前也有軍把守。

于是又把矛頭轉向晏家二房……

他們家不是娶了馮纓嗎？那馮纓不是也辜負了秦王嗎？

于是乎什麼爛菜葉子、臭蛋都不要命地往門上砸，還有放肆的直接往門前潑糞，順天府來抓了五六回，可他們前腳剛走，后腳又有人圍上來。

鬧事的人太多了，就連順天府大牢都關不下了，得府尹親自上門讓加強守衛。

晏臨聽了就頭疼，府上虧空那麼大，哪還有多余銀子請護衛？

但又不能讓府門口臭氣熏天，只能讓薛氏去馮纓，把嫁妝掏出來補……

楚國公府，菩提院。

“姑娘您是不知道，馮氏得知要拿自己的嫁妝出來，大鬧了一場，二夫人沒理，直接帶人進去強搶，雙方發生了沖突，那承武公子為了勸架，還被馮氏抓傷眼角……現在二夫人正著兒子休妻呢，反正呀是鬧得烏煙瘴氣的！”

玉說得繪聲繪，周嬤嬤哼了聲：“姑娘早就提醒過他們，馮家娶不得，可人家那時覺得鎮北將軍府要飛黃騰達了，不肯聽，這怪得了誰？”

玉點頭：“就是，要不是咱們姑娘顧念著姑爺，讓他們家出來指認刺客，皇上那邊都放不過他們呢！哎，說起姑爺，他好像最近都沒寄書信回來了……”

提起這個，周嬤嬤和影子對視一眼，都有些心虛。

好在楚若沒聽們在說什麼，看完百曉閣送來的信，問了句：“二妹妹那邊怎麼樣了？”

周嬤嬤趕道：“姑娘放心，二姑娘一早就出城了，秦王將侍衛留給，眼下是常華護送著，往江南去了……”

“江南。”楚若念了一遍這個地名，邊浮起一笑，“他倒是考慮周全，江南景，最適合散心，二妹妹去了也能稍解痛楚。”

“姑娘說得是，而且眼下京城里群激憤……”

周嬤嬤話沒說完，外院門房進來道：“大姑娘，蔣家姑娘來了，想要見您。”

楚若連忙起出去，花廳里，蔣怡見著就跪了下來：“長樂縣主，對不起……”

楚若手去扶：“蔣妹妹，你這是做什麼？”

蔣怡堅決不起：“都是我擅作主張，約著秦王和楚二姑娘私下見面，這才給了刺客可趁之機……眼下不僅害了秦王，還連累了你們，我、我實在不知說什麼才好！”

楚若見是為了此事，忙讓周嬤嬤和玉把扶起來：“你也是一番好意，我們又怎會怪你？”

蔣怡仍是搖頭：“可終是我輕信了旁人，才會造如此后果，長樂縣主放心，我已求兄長出面，向百姓解釋其中原委，若是他們還不信，那、那我就親自同他們說！”

這傻姑娘還有幾分倔，楚若又是好一番安，才打消了出面的念頭。

臨走前，蔣怡猶豫片刻，還是拿出一張小紙條：“長樂縣主，我也不知該不該給你，就在昨日，有人買通了府上送菜的小廝，給我送進來這個……”

楚若接過一看，那紙條上赫然寫著——

誠邀長樂縣主一晤，兩日后酉時，吉祥酒樓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