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嗶嗶啵啵的燭火間，晏錚握住的手道：“阿，我不想瞞你，云梓豪邊也有西疆的人。”

楚若心頭猛地一跳：“西疆？”

就是那個教會孟姬傀儡、還讓貴太妃的臉腐爛生瘡的地方，只要想起就頭皮發麻。

腦海瞬間閃過某個念頭：“你是說我大哥……就是云朝，他也很可能是被西疆給控制住了？”

想起當時他那木訥呆滯的模樣，不正與之前的晏昭一模一樣嗎？

晏錚點了點頭。

小娘子立刻撐起：“那我二哥他不是有危險？”

“阿！”晏錚頓時扶住的肩膀，“你二哥若有事，百曉閣那麼多人在，不可能沒有消息傳回來。何況他雖沖，但武功還是在的，且不在影子之下，你就放寬心吧！”

楚若重重吐出口氣：“云梓豪那妖人當真不簡單！他能把我邊的人逐一調走了再來抓我，還能請到西疆的人控制我大哥……”

“不止如此，你還記得曹駙馬嗎？”

楚若一怔：“你是說曹家二子曹棟？”

晏錚嗯了聲：“他那次抓了文景去翠屏山，你和云瑯前去營救，他不是用你大哥的消息威脅云瑯袖手旁觀嗎？那消息便是云梓豪提供給安盛，安盛又告知曹棟的。”

楚若心頭一驚：“那麼早嗎？”

云梓豪就手到整件事里來了！

晏錚默然片刻，自嘲般勾勾角：“或許還要更早……阿蕉，應該也是云梓豪送給平靖侯的。”

阿蕉……太久沒提起這個人名，楚若愣了片刻才想起來，頓時失聲：“什麼？”

晏錚疲憊地著額角：“當時奉天殿上，平靖侯說什麼是阿蕉來找他要助他事的，當時我們都以為是推搪之言，可后來才查到，的確是自己找上門的……”

楚若喃喃：“難怪當時三言兩語就能撬開的，若是云梓豪的人，那麼一切就說得通了。無論是害死晏家讓皇帝失去左膀右臂，還是揭穿平靖侯牽出長公主，都能大大打擊皇室聲，所以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搗鬼……”

說到這里不頓了頓。

平靖侯、長公主，再加上一個云梓豪。

天羅地網，晏家本無路可逃！

燭下男人的側臉極其冷峻，楚若心頭一痛，手抱住他：“晏錚，都過去了。”

男人點頭，聲音沙啞：“阿，事過去那麼久，我本不再提，可——”

“我知道、我都知道。”楚若捂住他的，“你告訴我這些，只是因為云梓豪是我的堂兄，他害死世子，你絕不會放過他，所以才提前同我說清楚……我都明白。”

晏錚一瞬不瞬地著，像在等一個結果。

楚若失笑：“你到底在想什麼，他幾次害我二哥，還把我大哥變那樣，你覺得我會放過他？”

在心頭的巨石不翼而飛，晏錚這才松了口氣。

可下一刻，子便正看著他：“但是晏錚，我有件事要問你，你想好再回答我。”

晏錚微怔，便聽一字一頓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營帳中寂靜如死。

仿佛空氣都被凝結般。

晏錚下意識開口，卻被指按住：“想清楚再說，以后我都不會再問。”

這是唯一一次機會，向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男人，頭次生出張。

他沒想到這麼快就猜到了……

是因為了裴家嗎？可是能裴家的也不止他一個，為什麼這麼快就能猜到呢？

晏錚頭滾了幾下，終于苦笑出聲：“阿，我不止一次的說過你敏銳，可沒想到能敏銳到這個地步，是，如你所想，我會反。”

他用的會字，板上釘釘。

楚若聽他說出來，心反而落了地：“果然啊，裴家是你的手腳。”

晏錚承認：“不錯，渝州裴氏出了正宮皇后，膝下又有能繼位的皇子，他們憑什麼反？我早先也猶豫過，是不是從開封那邊手比較好，畢竟黃河水患嚴重，那里的民怨更加沸騰。可來不及考慮，京里邊就來了岳丈被問斬的消息，那時我就知道沒有選擇，只能先從裴家下手，挑起帝后不和！”

說了出來，反而沒有顧慮。

晏錚著繼續說下去：“阿，我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可我是一個男人，至得有護得住你和孩子的本錢！這次出征，固然打退了南蠻，可我也看到因為連年戰事賦稅加重，百姓過得苦不堪言。皇帝好大喜功絕非良主，我原想著扶持秦王，可……”

說到這里他苦笑了一聲。

楚若明白他的意思，按了按額角：“別說秦王現在還沒醒，就算醒了，他寧死也不會篡他皇兄的位。”

晏錚微嘆一聲：“是啊，皇帝的疑心越來越重，我能做的選擇也越來越，所以此次回京前就已派了徐老過去，請他在渝州策應手。”

所以才會在那麼要的關頭傳來裴氏造反的消息。

所以也才會挑起帝王的疑心，鬧得京城大……

楚若抿沒有出聲。

夢里，晏錚走得就是這條修羅道。

如今兜兜轉轉，竟又要走上一樣的路嗎？

然而抬目，看見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不，不一樣。

這次他的邊有在，一定不會走上前世的老路！

抬手上他的臉：“晏錚，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在你邊。”

這話簡直比天籟還要聽。

晏錚忐忑糾結了多時，畢竟是楚淮山那個忠臣教出來的，畢竟心腸那麼好不愿看到生靈涂炭，所以在說出口的時候，他都做好了會被痛斥怒罵的準備。

結果什麼都沒有，只說會在他邊。

刀山火海，都會陪著他。

“阿、阿！”晏錚難以克制自己的喜悅，抱著就轉了起來。

楚若驚呼，被他抱著轉了幾圈才放下，正開口，營帳外傳來父親滄桑疲憊的聲音：“首輔，老夫能否和你單獨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