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盧氏給過裴鈺一掌后,兩人本就搖搖墜的母子分,更是一夕之間降到了冰點。
盧氏雖然住下了,卻十來天都見不到裴鈺,不是不惱火,只是認清了自己的環境。
認清了裴鈺不是裴爭。
裴爭會因為隨口吩咐的事記在了心里面,裴鈺不會,不僅不會,對還半點耐都沒。
盧氏悔得腸子都青了。
若是一早知道裴鈺是這樣的不孝子,一定會對裴爭很好,盧氏信誓旦旦地在心中這樣想。
至于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人在嶺南,除卻裴鈺外,盧氏沒有依靠的人。
不是不想和裴鈺緩和關系,只是一直見不到他,就算見到,得到的也只是冷冰冰的一句:“夠了,不要裝出一副慈母的樣子來膈應我。”
“我不會丟下你,安下你的心吧。”
多直白的話,直接刺破了盧氏所有的虛偽。
雖然確實擔心裴鈺會這麼干,可想歸想,任誰被這麼直白地將自己心的虛偽挑明,明明白白地告訴,是個多麼卑劣的人,心里都會不痛快,更何況是盧氏這樣的人呢?
可憤怒,也不敢多說什麼。
盧氏只能在彩和銀蝶面前罵一罵裴鈺是個不孝子,然后又開始懷念一下裴爭對有多麼好,當然當著裴鈺的面,這些話萬萬不敢說。
至于裴鈺,就沒管盧氏心里面在想什麼,他從前有多期盼盧氏過來,挨了一掌就徹底認清了現實,對這個母親再沒有一丁點。
隨去,只要不死就隨便。
想來以如今的脾氣,沒有膽量再和他發火。
尤其知道黃蕊近日跟盧氏走得很近后,裴鈺更不會主往盧氏這邊來,盧氏在前院正廳用飯,他就在自己的院子里一個人繼續醉生夢死。
彩和銀蝶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才下得手。
夜漆黑,零星的幾點星子綴在夜幕上面,孤零零地發出凄冷的,橘黃的燭火搖曳,映出了盧氏和黃蕊吃得正興起的兩張面孔。
彩和銀蝶手藝都不錯。
雖然從前在鎮國公府里不用們兩個做飯,可不用跟不會是兩碼事,兩人的廚藝都極好。
盧氏用著飯,抬頭看一眼黃蕊,忽然說道:“這兩個賤皮子的手藝還不錯吧?”
黃蕊笑著說是。
盧氏嘆了口氣說:“們倆是伺候我伺候慣了的,手藝方面沒得挑,若是真把倆嫁出去,我一時間還真有些想念,萬一新挑的丫鬟不夠機靈,手藝不合我胃口,又得費盡心思調教。”
黃蕊聞弦知雅意,頓時笑道:“夫人您放心,我那兩個堂叔都是再大方不過的人,再者說,有我在從中替您說說好,聘禮絕對不了您。”
“您拿著這些聘禮,不管是置辦件,還是挑幾個機靈的丫鬟都是綽綽有余,不比們好?”
見盧氏神松,黃蕊又趁熱打鐵地說道:“我一瞧裴縣令,就知道夫人您定是費了心思教養他,此次還特地來云水縣看他,不怕您笑話,我自小沒了娘,見您這樣仁慈實在容。”
“可裴縣令清廉,又不肯收旁人送的東西,您這樣金貴的人,住在這里面實在委屈。”
黃蕊這些話真正是說到了盧氏的心坎上面,覺得自己大老遠地跑來嶺南,就算來這里非本意,可也是因為到裴鈺的牽連不是嗎?
這個白眼狼卻半點都不知恩!
可盧氏好面子,不肯承認兒子不孝順自己,嘆口氣說:“可憐天下父母心,我苦一點倒沒什麼事,只要阿鈺日子能過得順心就夠了。”
黃蕊聞言,更欽佩不已。
盧氏對黃蕊倒也沒了先前的討厭,這個村姑多還是有點眼力見,比其他那些無知的人強。
起碼,這野丫頭能看出自己是個金貴人。
盧氏想到此,便板著臉對站在一旁侍奉的彩和銀蝶說:“換旁人,你們這兩個背主的賤蹄子早該拖出去打死,是我仁慈,不僅沒跟你們計較,還給你們倆找了個好去。”
黃蕊在一旁搭腔:“是呀,二位姐姐可得去好好謝過夫人,這樣仁善的主人家可不好找呢。”
說罷,又起拉過彩和銀蝶的手,笑道:“我原先就覺得二位姐姐和我頗有緣分,如今一瞧,果然如此,馬上就要我堂嬸了。”
紅撲撲的一張臉清秀可人,笑起來生機,用最天真的語氣說最恐怖的話,“我那兩個堂叔都是忠厚老實的人,二位姐姐不用擔心,若是你們生下一男半,這可是天大福氣。”
彩扯了扯角,偏頭對銀蝶說:“聽見了吧?”
銀蝶低下頭去,不再出聲。
聽見了,心里的那一歉疚也可以消散了。
從始至終,黃蕊都沒把們倆當過人。
什麼親姐姐,什麼有緣分,全都是假話而已。
黃蕊不明所以地問出聲:“彩姐姐?”
彩見天真爛漫的樣子,終于忍不住出聲:“別喊我姐姐,我擔待不起這個稱呼,既然你覺得這是好福氣,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啊?”
“你那堂叔這麼好,你怎麼不嫁給他呢?”
黃蕊似乎從沒見過平靜客氣的彩這樣說話,一時間嚇住了,聽清了的話,咬了瓣,“彩姐姐,他是我堂叔,我怎麼能嫁給他呢?”
“不好意思,原來你也講究人倫綱常啊?”
彩雖然上說著‘不好意思’,臉上卻半分沒有歉疚的神,接著繼續說道:“那你們這兒有沒有什麼老鰥夫,想來應該是有的吧,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去嫁給那些老鰥夫呢?”
黃蕊聽清了語氣的嘲弄,慢慢也來了火氣,不再稱呼‘姐姐’,清秀可人的臉頓時拉了下來,反問道:“我為什麼要嫁給那些鰥夫?”
“是啊,你為什麼要嫁給那些鰥夫,你自己都明白的道理,為什麼放在我們上就不懂了?”
彩放緩了語氣,看著的臉上滿是嘲弄,“黃姑娘,你都嫌棄,憑什麼覺得我們不嫌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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