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鈺聽得懂晉長公主的言下之意。

你不是喜歡嗎？

既然喜歡，為什麼舍得到這樣的非議？

這世道對子來說很苛刻，男子只會被冠上風流的名聲，子卻立馬就會被說紅禍水。

這個詞實在不怎麼好聽。

真喜歡一個人，怎麼舍得呢？

裴鈺閉上眼睛，他知道自己不算什麼好人，可知道歸知道，讓他一再當著這麼多人面撕開自己表皮，出暗的里，誰都會不了。

他面哀求看向晉長公主。

夠了夠了，到此為止吧。

他已經跟盧氏翻了臉，為什麼還要趕盡殺絕？

他確實打著讓裴宴書聲名敗裂的主意——

可那不是還沒有功嗎？

晉長公主笑的，當作什麼都沒有看見，淡淡笑道：“不止本宮，大家伙都很好奇呢。”

這個“大家伙”——

裴鈺木然地轉過頭，正對上盧氏兇狠的眼神，看起來似乎恨不得生啖他，卻又因為不想在晉長公主面前讓看笑話，暫時忍耐下去。

晉長公主又催了一句。

裴鈺知道這時候無論怎麼樣都躲不過去了，一咬牙一狠心道：“我知道九娘會被議論，可崔家把保護得很好，不會讓那些話有機會落的耳中，對而言沒有什麼太大關系。”

“沒什麼關系？”

晉長公主念了一遍這個詞，忽地嗤笑出聲：“這樣小的年紀，名聲損以后怎麼嫁人？”

裴鈺結了，沒有出聲。

晉長公主約猜測到什麼，頓了一下問：“你該不會是想著，等這事風頭過去娶吧？”

裴鈺沒有說話，可表出來的意思就是這樣，晉長公主險些氣笑了，直視這個算是自己侄子的年，眼里出幾分諷意，“你怎麼會覺得出了這樣的事后，崔家還會讓嫁過來？”

“名聲再壞，也是清河崔氏的兒，懂嗎？就算不嫁人，清河崔氏這樣的世家難道養不起嗎？你這種趁人之危的想法實在下作！得虧還沒有議親，否則就你這種小人毀了！”

晉長公主最瞧不起他這種下三濫的行徑。

喜歡一個人難道是這麼喜歡的嗎？

不想著呵護，反而盼著將踩到塵埃里去，怎麼，這樣才能顯出他那可憐卑賤的自尊心？

晉長公主簡直要被他氣笑了。

要是沒有這一出，崔九娘真嫁給這種暗小人，崔家沒出事的時候，他會裝出一副好丈夫的樣子，可要是崔家出事，立馬就能翻臉變人。

實在不堪為良配。

這樣的人就算沒有行之，也配不上崔九娘。

晉長公主連看都懶得看他，轉過頭，提高音量，朝珠簾后喚了一聲：“出來罷，九姑娘。”

裴鈺的子立刻僵住。

他幾乎不敢置信，渾發冷，怔怔地抬頭，從珠簾后走出一個形窈窕的姑娘，冰玉骨、仙姿玉這幾個詞都不足以形容的貌。

是站在那，就令室霎時間明亮了起來。

裴鈺艱難地開口：“九娘，你是什麼時候——”

他想問崔窈寧是什麼時候來的，又覺得沒有必要，晉長公主既然這麼說，定是早就將人請來了，這對母子倆簡直一模一樣的險狡詐。

故意讓他在九娘面前面盡失！

裴鈺結滾了滾，聲道：“我可以解釋。”

“不必了。”

崔窈寧神平靜，沒有半分因為此事容，自己也覺得奇怪，按理說應該會有點震驚，畢竟認識了這麼多年，多也有一點呢。

可是很奇怪，一點都不吃驚。

想了下，興許是因為裴鈺冒名頂替的事，讓心里已經有了隔閡，所以并不覺得意外，他能做出冒名頂替的事，也能做出更過分的。

話音落下，崔窈寧朝晉長公主欠行禮。

晉長公主微微抬手止住的作，平聲道：“行之的事按理說本宮應該跟著罵上一兩句，可這麼多年本宮從未管過他，沒那個資格拿出長輩派頭，去教訓他，說這件事他做得不對。”

“等崔老夫人到了，無論想對行之做什麼，本宮這邊絕無任何怨言，一切皆由你們置。”

崔窈寧神稍怔，稍許，謝過，頷首離開。

接下來的事，不適合在場，晉長公主在自家人面前收拾盧氏他們可以，可若是換在這個外人面前，這意義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今天這出戲確實沒有白看。

原先晉長公主請來，說是看一場好戲，還當是什麼戲，現在看來確實是一場好戲。

知道裴鈺是這樣的人，崔窈寧心里松了口氣。

好的。

不必再有毫的負擔。

*

崔窈寧走的時候，裴鈺下意識想追上去解釋，不過很快就被晉長公主的人微笑著攔住了，“二公子，這時候您還是離九姑娘遠一點吧。”

裴鈺他們一說，整個人立刻清醒了過來。

晉長公主還沒發話呢，從始至終，都是讓他一個人在說，沒有毫表會怎麼置他。

裴鈺自然不會天真地以為，晉長公主會將這件事輕易地揭篇而過，那麼他的下場可能——

裴鈺眼底浮現淡淡的霾，有些不妙的預。

那只渾雪白的貍奴待在晉長公主的上，許是待得有些不耐煩，從晉長公主的上跳下來，喵的一聲往外面去了，引得宮人去追。

裴鈺回過神，聽到晉長公主淡淡的聲音：“你是鎮國公府的子嗣，縱然犯了天大的錯，本宮也沒這個由頭殺了你，這點你大可放心。”

裴鈺心里稍稍松了口氣。

不是他膽小，實在是晉長公主聲名遠揚，旁人干不出來這事，可換就很有可能了。

剛松口氣沒多久，下一秒又響起晉長公主冷漠的聲音：“可不殺了你，不代表本宮就會輕而易舉地放過你，王敗寇，你想要行之的命，既然沒有功，就該想到會有什麼后果。”

晉長公主從銀盤里出一顆被剝好的龍眼，輕輕一丟，龍眼從地上一直滾到了裴鈺面前，跟著是宣判的聲音：“你就去嶺南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