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畢竟是聯姻,怎麼可能有真實。
說,我和他只是權衡利弊下的結局。
說,當不得真。
有一把好嗓子,這一會兒漫不經心的語氣,也甜的,帶著幾分這個年紀的天真爛漫,可越是天真爛漫,便愈發顯出話里的無,那樣冰冷冷的語氣,很難想象是說出的話。
簡直像是當頭棒喝,裴宴書渾都冷了,幾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走的時候似乎還不小心倒了什麼東西,“啪嗒”一聲響。
可他那時全部的心都沒了,也沒有注意。
直到去了書房,進了書房的沐室,涼水澆下來,裴宴書心里那顆浮躁的心才逐漸冷靜下來。
摒棄來說,說得沒什麼不對。
他們本就是世家聯姻,認識的時間又不長,對自己沒有任何很正常,是他太大驚小怪,自己投了,便想讓也投進去。
這樣是不對的。
裴宴書在心里這樣說服自己。
只是——
很多事又怎麼可能全憑理智做決定。
裴宴書不得不承認那一刻的挫敗太強烈。
他出尊貴,舅舅又是皇帝,年時很得寵,念書時也沒吃過苦頭,一路順風順水地長大,又坐上了中書侍郎的位置,可謂是風無限。
直到今日,方才知道什麼挫敗。
縱然他生得神清骨秀,可在面前什麼也不是,若不是為了那個盧三娘難,恐怕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這個中滋味只有自己知曉。
裴宴書了眼外面的天,到底還是沒忍住,松了松有些僵的腕骨,喊上付奐往院里去。
付奐笑著應了聲,忙跟在他后。
裴宴書抬步進門,一眼就見了人榻的崔窈寧,懶懶地倚在上面,穿一淡繡牡丹花紋妝花緞褙子,下搭了條月白長,極素凈清雅的,偏鬢邊帶了朵牡丹絹花,中間嵌著一粒圓潤的珍珠,繁復,生生將素雅沖淡,多出一些獨屬于的鮮妍明。
是著,好像就明白了什麼三月春。
裴宴書神微怔,聽著邊伺候的兩個行禮,方才回過神,擺擺手,朝崔窈寧走了過去。
不過幾步路的功夫,就到了。
崔窈寧從他進來的那刻就聽到了屋里的靜,懶懶地抬頭看他一眼,喚了聲:“你回來了?”
再自然不過的語氣。
不像是新婚夫妻,倒像是親許久的一樣。
裴宴書聽得又是一怔,須臾,看了崔窈寧一眼,人拿了凳子到面前坐下,知道若是站著和說話,讓仰著頭,心里一定不高興。
果不其然,眼里出些許訝異。
不過很快,這抹訝異便轉瞬即逝,抬了抬下頜,那雙明的眼睛彎了彎,似乎很是用。
裴宴書先前浮躁的心緒莫名被平了,角幾不可察地一掀,很快抿住:“有什麼要事嗎?”
若是無事,只怕不會讓人請他回去。
那副樣子,倒像是發生了什麼——
裴宴書心下一凜。
難不誰又給了氣?
整個鎮國公府在經由上午一事后,還敢有膽量得罪的人其實并不多,祖母不會打自己臉,而母親又是事不關己的子,更懶得管他們。
電火石之間,裴宴書想到了一個人。
二夫人盧氏。
裴宴書問出了聲:“可是因為二嬸?”
崔窈寧點點頭又搖頭,想了想,自己不好說,索點了桃霜過來,讓將事告訴裴宴書。
桃霜想到此事就一肚子氣,自然不會替裴鈺瞞,將下午說的話原封不地說了遍給他聽。
話畢,又滿臉憤慨,下意識地喊崔窈寧姑娘,忽地又改了口:“幸虧下午是奴婢在那里,若是姑娘…夫人在那,他還像現在這樣糾纏不放,人瞧見,咱們夫人的臉面還要不要了?不知的人怕還以為咱們夫人對他說什麼了。”
“天地良心啊,夫人從前連見都沒有見過他。”
桃霜提到裴鈺,滿口的不屑,狠狠啐了一口:“可恨這狂悖之徒,見著夫人貌,竟然生出了這種齷齪心思,又置夫人于何地?他今日敢做出這事,日后還不定會做出什麼樣的事呢。”
說著,桃霜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給裴宴書磕了幾個頭,紅著眼,忿忿不平地說道:“求姑爺您給夫人做主,絕對不能輕易饒過這個小賊!”
裴宴書在聽清桃霜話的時候就已經沉下了臉。
裴鈺?
他竟然敢生起這樣的心思?
裴宴書沒有弟妹,倒是有好幾個堂弟堂妹,可他子冷淡,跟這些堂弟堂妹們關系也平平,倒是沒有注意過,下面的堂弟竟這樣愚蠢。
桃霜說得半點不錯,可不就是狂悖之徒。
他將九娘置于何地?
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九娘名聲必會毀掉。
裴宴書沉了眼眸,許久,才將火氣了下來,桃霜是崔窈寧邊得臉的婢,不是尋常的使丫鬟,裴宴書自然給臉面,先請起來。
桃霜抹著淚起。
崔窈寧支著胳膊去瞧裴宴書。
這會兒已是薄暮時分,夕的余暉過窗紗灑進來,折耀眼的金,落于他的烏發上,將他本就清冷的眉眼更添了幾分神的淡漠。
是以,崔窈寧一時不能分辨他的緒,可不管怎麼樣,遇到這事,正常的男人都會生氣吧?
崔窈寧不是很能肯定,誰讓裴宴書不正常呢。
崔窈寧心里默默腹誹了幾句,很快斂了心神,神容平靜地說道:“按照我先前所想,遇到這事定要求到祖母那里去,只是今日已經一再叨擾老人家,再鬧到面前實在不好,怕是祖母會誤會,以為我是什麼禍事的人,才來一日,就攪得鎮國公府不寧,這個名聲我擔不起。”
“我也冤枉,好端端地遇到這種事。”
崔窈寧抬眼看向裴宴書,明艷的眉眼化為最鋒利的刀刃,語氣淡漠:“我想著,畢竟是夫君你的堂弟,這事由你來理,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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