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清楚皇上心意的汪公公苦笑道:“娘娘就別難為老奴了,皇上的主意豈是老奴能改變的?”
汪公公不幫忙,杜貴妃又不敢自己往里闖,只得訕訕離去。
汪公公繼續在外等著,終于等到惠王夫妻的影,忙去里面傳話。
永昌帝深深呼口氣,帶著他特意對著鏡子練過的慈父笑容走了出來。
到了暖閣的堂屋門前,永昌帝朝外看去,就見右邊的游廊里,二兒子竟然坐在一張簡簡單單的小椅上,由他穿白的王妃親自推著走。
習慣了二兒子常用的那把幾乎能把游廊堵死的大椅,永昌帝一下子不太習慣,跟著便是一子心酸,二兒子這是越發地自暴自棄了嗎,連充當雙的椅都要敷衍了事?
心酸讓永昌帝第一時間移開了視線,等那子酸過去了,永昌帝再次看向椅,這才真正看清了自家二兒子的臉,一張如記憶里那般清俊如玉的臉,再沒有一行將就木的死氣!
永昌帝震驚地出一步,就在此時,一聲稔自然比兩個公主喊起來還要親昵的“父皇”傳進了他耳中。
永昌帝訝異地抬高視線。
姚黃一邊推著椅轉過來,一邊笑著招呼道:“這麼久沒見,父皇怎麼瞧著比端午宮宴上更容煥發了?虧我們在外避暑的時候還擔心您在京城熱著呢。”
椅上的惠王爺:“……”
廊檐下的永昌帝:“……”
克制住抬手臉的沖,甩開那因為過于陌生的夸詞而激起的古怪覺,永昌帝盡量自然地笑道:“不用擔心朕,朕用了一夏天的冰鑒,一點都不覺得熱。”
說著,永昌帝的視線驚疑地落在了二兒子的膝蓋上,那里居然有個托盤,由兒子的雙手扶著。
姚黃見了,解釋道:“天底下的好東西父皇都見過了,我跟王爺便從避暑的地方帶回來一點特產,再從王府自種的菜圃里摘了一串葡萄兩青瓜,父皇閑時吃來解吧,尤其這青瓜,又甜又脆,完全能當果子吃。”
永昌帝心復雜地看向兒子,王府沒有下人了嗎,還要兒媳親自推椅,兒子親自端托盤?
趙璲垂眸。
本來是青靄推、飛泉端,進了乾元殿,王妃說陪父皇用膳不用帶太多人,便把托盤給了他。
第75章
昨日在花園里提起要進宮給永昌帝請安,姚黃便請示過惠王爺:“如果父皇問起你我在哪里避的暑,要說我們去了靈山嗎?”
趙璲:“嗯,不可欺君。”
既然不能欺君,那就肯定會提到靈山了,于是姚黃給永昌帝預備的禮里還多了一斤九蒸九曬過的黃干。
黃這東西跟藕似的一節一節地長,每年只長一節,所以單看節數就能判斷黃的年份。能被廖郎中選出來費功夫蒸曬的都是高價從山民們那里收來的老黃,前后蒸了三十來斤新鮮黃,才一共制得四斤左右的黃干,夫妻倆用了一些,姚黃特意從剩下的里面取了一斤節最多的以顯孝心。
制好的黃干黑乎乎的還著一子暗紅,幾條并排擺在油紙上,乍一看很像燒焦的細樹。
察覺永昌帝眼中的困,姚黃一邊推著椅往里走一邊講解起來,先說黃的滋補療效,再說靈山黃的妙,有些話干脆用了集市上山民們樸實生的原句,包括鎮民們對他們經常喝黃燉湯的羨慕。
永昌帝原本還擔心擺膳前的幾刻鐘要如何陪兒子兒媳度過,沒想到聽兒媳講黃就聽了一刻鐘!
關鍵是他還沒聽夠!
姚黃不能說啊,這種口的東西,得向永昌帝證明與惠王爺送的藥材無毒無害。
當永昌帝落座,惠王爺的椅也停穩在永昌帝的左下首,姚黃從一條黃上擰了小指甲蓋大的一塊兒下來,對永昌帝道:“這東西既能燉湯熬粥泡水泡酒,還能干吃,有點糯有點甜,像紅薯干,但沒有紅薯干好吃。”
說著,將手里的黃干放進口中,當著永昌帝的面嚼了起來。
永昌帝:“……”
汪公公:“……”
趙璲沉默片刻,道:“父皇,制好的黃藥更足,還是讓醫據您的龍安排份量為妥。”
永昌帝當然明白這個道理,看看這一托盤的禮,吩咐汪公公:“送去膳房,青瓜涼拌,葡萄洗好了送過來。”
汪公公端走了托盤。
姚黃還站著呢,提起茶壺,先給皇家父子倆倒茶,再給自己倒了一盞,權當漱口用了。
永昌帝在兒媳上到了一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率,端午柳時這兒媳也是敢說敢笑敢跑的。
做了三十年的皇帝,京城京外多臣子的本人或折子都看過,永昌帝也遇到過一些率直敢言的臣子,包括類似子的人,只不過這樣的兒媳婦還是第一次見,且因為兒媳婦住在宮外,能帶進來一些民間吃食。
清了兒媳的,永昌帝很快就適應了,看向兒子:“這趟避暑回來,璲兒氣倒是好了不,莫非便是靈山黃格外養人?”
趙璲:“回父皇,靈山黃只是略勝別的普通黃,于養并無奇效,是王妃每日早晚分別推兒臣去外面曬日半個時辰,幾十日堅持下來,才去了兒臣上的病氣。”
永昌帝心想,老二已經很久沒有一口氣說過這麼多話了!
他欣地看向坐在兒子旁邊的兒媳婦。
姚黃笑道:“父皇不必夸我,如果王爺不想曬日頭,我也不敢推他,這事細算起來還要歸功于靈山的黃。”
兒媳的笑容暗藏故事,永昌帝來了興趣:“怎麼說?”
趙璲剛剛明白王妃的意思,王妃已經開口了:“父皇是沒看見,那日王爺陪我去逛小鎮的集市,逛到賣黃的山民那邊,山民又不知道王爺的份,只把王爺當虛的白面書生了,對著我們使勁兒地夸黃的效用,哈哈哈……”
講故事的王妃自己笑紅了臉笑彎了腰,清脆連續的笑聲在安靜慣了的乾元殿飄揚開來。
永昌帝也覺得好笑,可瞥見兒子垂著眼看不出表的模樣,永昌帝暗暗掐著自己的,將笑意憋了下去。
姚黃笑到一半,見這父子倆一個都沒捧場,又是尷尬又是后悔,完了,皇上會不會誤會王爺真的虛,王爺會不會因為猜到皇上會這麼誤會而惱說錯話?
姚黃趕彌補道:“但那些山民哪知道王爺只是因為喜歡悶在書房讀書才捂得特別白呢,論力氣,王爺能柳奪冠,百來個年輕將領都比不過他,靈山的黃再好于王爺也只是錦上添花,補補平時的消耗罷了,包括父皇,我們送您黃,也只是因為靈山小鎮就這一樣特產稍微能拿得出手,盼著父皇看折子看累了喝碗黃湯提提神而已。”
永昌帝聽懂了,兒子是不想別人因為氣誤會他虛,才愿意出門曬日。
可是,兒媳能勸服兒子外出趕集看熱鬧,這已是大功一件!
飯還沒吃,不著急賞賜,永昌帝就著兒媳的話題回憶起他年輕時候唯一一次游歷靈山的景,提到靈山主峰高達五六百丈山勢雄偉拔,永昌帝憶景生,嘆息著慨道:“似箭啊,轉眼二三十年過去了,朕現在就是去了靈山,可能也爬不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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