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灼想起了在宮中時,沈旭到過溪雲塢。
還有上回在莊子上……
顧知灼的眼中掠過一道異芒,又問了幾句外頭的況後,就打發鄭戚下去,回了院。
沒有再出門,一待就待到了晚上。
天一黑,換上一件簡便利落的裳,靜悄悄地出了府,這一趟,只帶了晴眉,把瓊芳留了下來。
如今沒有宵,路上還有些人來來往往,直到繞了幾條街道,人才漸漸了。
等到了謝府所在大街,顧知灼一眼就能看到那扇朱紅的掉漆大門,和立在門前的錦衛。
飛魚服,繡春刀,怎麽都不會認錯。
確實換了。
顧知灼觀察了一下四周,快步往前走去。
還不等靠近謝府,一個錦衛上前攔住了。
錦衛板著臉,一言不發,繡春刀微微出鞘,似是在說:不滾就死。
“回來。”
是盛江。
盛江朝這邊走來,視線只在上落了一瞬,又迅速移走,他對著那個錦衛喝道:“站在這裏做什麽,這裏哪有人。”
說完,先一步走了。
繡春刀歸了鞘,錦衛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
兩人再沒有看。
顧知灼也沒有朝錦衛的方向去看,而是帶著晴眉徑直走向謝府大門,角門打開,兩人無驚無險地進了門。
“顧大姑娘。”
秦沉等在門的另一邊,就像是知道會來。
他右手握拳敲擊著左手掌心,眉飛舞道:“真讓老懷說中了。”
“懷景之說什麽了。”顧知灼一邊跟著他往裏走,一邊隨口問道。
“他說,你知道金吾衛換了錦衛,就一定會來。”
老懷打機鋒,這種聽不明白的話,秦沉向來不會去多糾結,他關心的只有一件事:“顧大姑娘,公子還沒醒。”
“我知道。”
顧知灼什麽也沒說,加快了腳步。
“這邊走。”
“錦衛一共來了一百二十人,他們都在前三進,沒有進主院,再往裏,只有咱們自己人。”
秦沉帶著走過青石板小徑,再接連穿過兩扇垂花門後,果然就再不見錦衛了。
他繼續說道:“昨天沈督主來過溪雲塢,就在你走後。”
和顧知灼所猜測的一般無二,沈旭應當是和公子達了某種易。
也只有他才能說皇帝用錦衛代替金吾衛,看守謝府。
“小心腳下,咱們剛搬進來,燈籠什麽的都還沒備好。”
“這裏有個臺階。”
秦沉在前頭領路,只有零星幾盞燈籠的府邸黑沉沉的,星和月也有些暗淡。
對這個府邸,顧知灼其實比秦沉更加的悉,每一條小徑和長廊,都曾經走過無數次,閉著眼睛都不會走錯。
謝應忱住在正院,唯獨這個院子多掛了兩盞琉璃燈,從暗走過來,視野一下子亮了。
進了正屋,有兩個太醫候在屏風外頭。
秦沉說道:“其他太醫都去休息了,就留了他們兩個。”
見到秦沉帶了人進來,兩個太醫什麽話也沒說,靜靜地避到了外頭。
屋子很久沒有過風了,顧知灼聞到一淡淡的黴味,除了懷景之外,屋裏還有一個顧知灼的老人,重九。
重九站在圍屏旁,安靜地就跟要和屏風融為一似的。
懷景之拱手作揖:“顧大姑娘。”
顧知灼回了禮,快步走到榻前。
謝應忱的樣子看上去并不好,面無,氣息奄奄,就如日落夕只剩下了最後一點餘暉。
顧知灼的眼眶一下子熱了,用力眨了眨眼,沒有讓淚水流下來。
沒事的。不是上一世。
沒事的。公子不會死的,他還在。
顧知灼沿著床榻坐下,擡手了脈。
眼簾低垂,差點因為張沒有準脈,過了許久,終于在將絕的脈搏跳中,到了一微不可察的生機正在慢慢蘇醒,修補著幾近衰敗的五髒六腑。
顧知灼的眼睛驀地亮了。
懷景之一直盯著,見狀忙不疊問道:“怎麽樣。”
顧知灼收回了手,沖他笑了笑:“無事。”
“公子很好。”
麒麟貓能幹!
這個方子太完了!
顧知灼出了一抹愉悅的笑容,從昨天離宮到現在,這顆不安的心終于又恢複了正常的律。
從懷裏出針包和的寶貝羅盤。
老規矩,先起卦。
坎離泰,結合。
“大吉。”
“可取心脈。”
說完,把針包攤開放在一旁,然後擡手就把蓋在謝應忱上的錦被給掀了,作利落的連秦沉都沒反應過來。
秦沉:!
等等等!
秦沉的聲音卡在嚨裏,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位顧大姑娘毫不見外地拉開了公子的裳,兩三下就剝到只剩下一件白中。
從宮裏到此地,一路奔波,謝應忱的狀況又極差,因而,在安置的時候,他們僅僅只除去了最外頭的那件外裳。
“等等!”
秦沉終于把這兩個字說出來了,結果,又讓懷景之拉了一把。
懷景之瞪了他一眼,嫌他多事。
對哦,是穿太多,沒辦法針灸是吧?于是,沒說完的話在他的裏是拐了一個彎,變了另外幾個字:“顧大姑娘,我來替你。”
顧知灼回首看他,態度坦然,沒有一點扭:“不用。”
為什麽還要,中就可行了。
隔著中,也是可以準取xue的,當然沒有中肯定會更好,但上一世公子說什麽都不肯。
顧知灼胡思想著,手上的作一點也沒耽擱。
把羅盤放在手邊,從針包裏拿出了一最長的針,第一針在天池xue。
長針慢慢地紮xue位,手上的作極緩,時輕時重,除了偶爾看一眼磁針,所有的心神全都在這銀針上。
細長的銀針在的手裏仿若有千金之重,沒一會兒,顧知灼的額頭就布滿了汗,豆大的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流,晴眉用帕子輕輕替拭了一下。
足足一炷香,顧知灼終于收回手。
與此同時,銀針輕輕,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嗡嗚。
顧知灼一手搭著脈,另一只手又去拿第二銀針。
足足九針。
也僅僅只有九針,但是從天黑一直到天亮,這一套針才堪堪行罷。
顧知灼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疲力盡,後背早就被汗浸。
剛要起來松松筋骨,眼前突然一黑,前後晃了晃,右手不由自主地輕按在了謝應忱的上。
“公子?”
謝應忱的眼皮了,隨後,慢慢睜開了眼睛。
目相對的那一瞬,顧知灼角高高揚起,笑得仿若朝初臨,倒映在他的瞳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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