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

斜窗，又漸漸微移，病房里復又變得暗沉，蘇云眠在一陣冷意，和呼喊聲醒來。

“蘇小姐，蘇小姐？睡在沙發上著涼了就不好了。”

是護工的聲音。

在攙扶下，蘇云眠從沙發上坐起，呆了一會，才回憶起來是怎麼回事......哦，孟梁景來過，他們談過了。

沒事了。

頭有點疼，大概是風吹的。

還在生病呢。

了眉心，推開護工的手，搖晃著起，往病床那邊走，想要鉆被子里睡會，還有點累。

到了床邊卻愣住。

桌上孟梁景帶來的飯菜，還沒收起，已經涼了，聞不到香氣了......突然就想到，當時孟梁景反復催促吃飯，吃過后又期待問好不好吃的模樣。

都拒絕了，還那樣對。

只是一頓飯啊。

想著，隨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火，放在里輕嚼。

這次嘗出味道了。

涼了，味道變了，但還可以。

只是......怎麼說也是在孟家，在朱雀園生活了很久，那邊的廚師手藝如何，飯菜味道如何還是能吃的出來的。

這次的，遠失水準。

孟家換廚師了？

啊，和也沒關系，對自己突然嘗一口菜的行為也覺莫名，皺了皺眉，丟下筷子，轉對護工說：“收拾一下，扔了吧。”

不好吃。

也不想吃。

隨后，鉆到床上，見護工把桌子收拾好了，語氣轉而冷漠，“還有，這段時間辛苦了，工資我給你三倍結算，今天開始就不用再來了。”

護工面一慌，“蘇小姐！我做錯什麼了嗎？為什麼......”

“你可不是我的護工。”

手指輕敲桌面，落在護工手上拎著的剛收好的，孟梁景帶來的午餐，意有所指道：“我討厭自作主張的人，請吧。”

請的護工。

卻在午餐該來時不來，什麼都不說，就隨便讓一個人換了午餐進來。

到底是誰的護工？

這一次是孟梁景，下一次呢，是誰？

再來個有心害人的......

“不是的，是孟先生說和您是夫妻，我才......”護工還想狡辯求饒。

“首先，我們不是。然后，我未婚夫林先生天天在病房里，你是當他不存在嗎？”蘇云眠冷聲，“還有，你是因為收了錢，還是為什麼，你自己心里清楚。”

護工臉一白。

蘇云眠懶得同人糾纏這種事，表示再不離開，就沒有三倍工資結算了。

護工才離開。

......

躺床上小睡了一會。

雖已初夏，可大概是這次大病的緣故，渾發冷，蘇云眠蓋著被子睡，竟也沒出多汗。

最后還是醒的。

看了眼時間，下午四點多，到現在為止，還沒吃什麼東西。

拖著爬起來。

先給調查組打了電話，那邊應允后，很快就有那邊的工作人員趕過來，帶去孟佑所在的病房。

這才知道，孟佑的病房竟這麼近，就在樓下，整層樓都被控制起來，走廊墻邊隔幾步遠都是軍裝筆的軍人。

顯然是軍部看押。

極重視。

調查組的人帶去了盡頭的病房，同門口的軍人核實后，才得以進去。

推開門。

屋沒開燈，線很暗，先聞到了飯菜香......了快一天了，雖然想先和孟佑好好談談，但也總要吃飯啊。

來之前就讓人準備飯送過來了。

畢竟，不能帶飯過來。

孟佑這邊管控的很嚴，想來，就連餐食都是嚴格把控過的，外來一切都不能。

反手把門關上。

走廊線被攔截，屋更黑了，適應了一會線，才發現雖是白天，窗簾卻被拉上了，只能過依稀線，看到病床上鼓起的一團。

一不。

按開了燈，屋瞬間亮堂。

病床上不的一團，頓時一震，然后是滿含戾氣的沙啞嘶吼，“關燈！滾出去！我說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會說的！”

“孟佑。”輕喊。

嘶吼戛然而止，震的被子也一僵，半晌再沒靜。

看了眼桌上飄著香氣的餐食，蘇云眠心輕嘆，還是先到了病床邊，坐下后，手想要掀開捂的嚴實的被角。

沒扯。

里面的人在很用力按著。

再喊：“孟佑。”

被子又是一，再掀，這一次很輕松就扯開了，出凌躁的深棕卷，半張臉埋在被里，出的另外半張臉，蒼白憔悴，濃重黑眼圈垂掛在眼下，碧綠寶石一般的眸子著，輕輕，眼眶里淚意聚攏。

“......姐姐。”

他輕喊。

“嗯，你好些了嗎？”聲問。

雖這麼問，但這些天，也有經常問醫生，雖然別的不能說，但孟佑恢復的況，醫生還是可以說的。

基本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骨折的右胳膊，還不算靈活，目前還只能勉強作。

“嗯。”

孟佑輕聲應著，含淚的眼睛轉著，從臉上上掃過，才問：“姐姐呢？”

蘇云眠起，張開手臂，忍著的沉重疲憊，轉了一圈，笑著，“很好啊，好得不得了，覺我明天都能出院了。”

孟佑眼眶卻更紅。

他臉微側，將整張臉埋進被里，發出哽咽悶悶的聲音，“對不起......”

如果不是他......

話音未落，上驟然一沉，卻沒帶來多力，整個人被隔著被子抱住，然后是人很輕很溫的聲音，“謝謝你，孟佑，謝謝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如果你沒答應同我冒那個險，我現在可能都沒辦法在這里同你說話，還會有更多人犧牲，謝謝你，救了我們。謝謝你，把U盤搶出來。一路以來辛苦你了，現在，全部全部都結束了。”

“你活著，我活著，大家都好好的，已經很好很好了。”

其它的。

全都不重要了。

活著就好。

蘇云眠隔著被子，用力抱著孟佑，如此真心地說著。

孟佑埋在被子里，渾難抑的抖，多日以來的反復審訊回憶，夢中不斷重復那晚墜落河水的場景，蘇云眠渾淌沉落河底的畫面......多重力，折磨的他日夜難安。

他太害怕了。

害怕噩夢里漸漸冰涼的人。

害怕一切不可挽回。

而他偏偏活著。

每一次熬不住的昏睡，從噩夢中驚醒，他都恨著那個活著的自己，那個活著毫無價值，不如死了的自己......可他還想，還想再見一面姐姐。

想見。

見到那個和噩夢中漸漸冰涼沉眠河底的，完全相反的，鮮活的姐姐。

會笑會說話會。

他想見。

直到此時此刻，聽著人一如既往溫的話語，他繃多日的緒再難抑，綠眸積蓄的淚無聲崩落，驟然起。

抱住了被迫松手的人。

抱著。

著人上傳來的溫熱，淚無聲涌落，他大張著，好久好久才發出聲音，“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姐姐，我真的好害怕......”

害怕你死掉。

害怕再也見不到你。

害怕......

他再說不下去，卻因開口，終是抑不住哭聲，嚎啕大哭起來，崩潰絕如山海轟隆泄下，伴隨著窗外驟然而落的太雨。

雨落傾盆不止。

蘇云眠抱著他，鼻頭發酸，哽咽難言，只用手輕輕拍著年的背，輕輕拍著，一下一下溫地拍著。

一時難自抑，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又什麼都說不出口，只好以手心的溫度力道，無聲傳達著想要說的的一切、一切。

沒關系，結束了。

都好好的。

就好。

好一會兒，病房里哭聲稍歇，只有雨滴擊打窗面聲，輕輕回。

到此時，孟佑才覺不好意思起來，他一個快二十的大男人，竟然抱著姐姐哭這樣，姐姐都沒哭！

一想到這，他整張臉都陷在蘇云眠脖頸，不好意思抬起。

“好點了嗎？”

蘇云眠也沒推開，輕聲問。

“嗯，我沒要哭的，我只是、只是......”他絞盡腦，就聽到蘇云眠的帶笑的聲音，“嗯，不，要不要先吃飯？”

“啊啊，好。”

......

等人從被窩里鉆出，坐到桌邊，蘇云眠才發現，孟佑出奇的瘦，一看就是最近都沒好好吃飯。

又開始了。

以前就總是這樣，不好好吃飯，瘦的可怕，現在更是。

“正長，怎麼總不好好吃飯，這怎麼行。”雖然孟佑已經足夠高了，蘇云眠還是這麼說著，順手給他夾了個大。

“我、我就是沒胃口。”孟佑低聲說著。

“那現在呢？”

“有了。”

孟佑慢慢啃著，水洗過澈的綠眸卻一直盯著，從上到下掃著看，尤其是腹部的位置，“姐姐，你那里......”

他到現在還記得他們跟著車砸進河里時，撞上巖石，車窗碎裂刺蘇云眠腹部，鮮一瞬狂涌染紅流的河水，驚駭死的地步。

蘇云眠順著他視線低頭看去。

只覺還未完全長好的腹部，一陣幻痛，那是傷最重的地方，直到現在彎腰呼吸都會到筋拉扯的痛......而每一次換藥，看到那就覺目驚心，哪怕打了麻醉也渾冒冷汗。

事后醫生的描繪，

說是和無數碎玻璃都糾結在一塊，還差點進重要，只是分離都花了好多時間......噫。

想想就頭皮發麻。

忙晃晃腦袋，揚起笑容，“好了好了，就痛那一陣，用的藥也都是最好的還能祛疤，以后連疤都不會留下。好了，都過去了，再提我可就生氣了。”

一副笑容輕松的姿態。

孟佑卻無法放松。

但也知道，姐姐很說這樣的話，這麼說了，就是真的不想再提了，就也沒說什麼，慢慢吃著飯問：“姐姐找我，是......”

雖然被關著，但對自己目前的境地，孟佑是清楚的。

正常探病是不可能的。

進都進不來。

現在姐姐卻進來了，那只可能是......

果然，聽到他的話，蘇云眠頭也不抬，吃著飯，隨口說：“調查組的人喊我來的，說你不配合通，讓我來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