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芳景團這種可預見的投資回報比低到令人發指的團隊,唐亦平常絕對看都懶得多看一眼,更別說替他們做評估和方案了。
可是見小菩薩認真求知地仰起臉看他,茶眼瞳清清亮亮的,眼神也和以前看他的時候從來不一樣。
唐亦沒忍住,輕咳了聲說:“一個民營小劇團,沒實力沒背景,只仗著有你撐臺,戲怎麼演都不會垮,他們就真當自己是國營團吃公糧的大爺了。戲劇行業都到今天這種式微地步,固定薪資制度下只會一潭死水,不思進取必然常態。”
林青邊聽邊皺起眉,輕點頭:“那要怎麼做呢?”
唐亦:“知道鯰魚效應麼?”
林青輕搖頭。
唐亦解釋:“以前漁夫捕撈沙丁魚,到岸時常因窒息死了大半。后來他們發現只要放進一條以沙丁魚為食的鯰魚,沙丁魚群就會出于求生本能而群逃竄,大量存活。”
林青聽得杏眼微微睜圓,驚嘆都安安靜靜的,就專注看著他。
唐亦抬手,把林青從左邊往右拉了一點――恰好夠他的影幫遮住今天中午有點刺眼的。
然后他繼續說:“無論是你們團還是當下的戲劇行業,都缺乏這種在激勵。尤其是京昆文化被抬到人類非的殿堂級別,博館式的保護傳承把它捧得高高在上,卻剝奪了它與時共進的外部力。這時候想要謀求發展和進步,就更需要依靠業良競爭。”
林青本就聰慧,只是從前不接這些商業或者其他與昆曲無關的理論。現在聽了也是一點就通。
輕抿著思考:“所以,我們需要一條鯰魚?”
“嗯。”
“那…”林青眼瞳微熠,張口想說什麼。
“你不行。”唐亦先一步,阻住的話。
林青:“為什麼?”
唐亦:“你在梨園輩分高名早,他們視你為長輩、老師,只會把你當做依靠而不是競爭。”
林青慢慢點頭。
想了好久后抬眼:“等這次回去以后,我會和團長好好談一下這件事的,也告訴他是你提的。”
“別給我邀功,傳出去丟人還不夠。”唐亦懶垂下眼,“而且要不是因為你,誰管他們死活。”
林青眼睫眨了下:“謝謝。”
唐亦一低眼,薄勾得有點氣:“怎麼…謝?”
林青思索著轉頭。
他們現在是在高速的休息區,除了加油站和超市,就只有藍天白云和無邊曠野。
林青突然想起什麼:“我請你吃午飯好嗎?”
“…嘖。”
唐亦氣笑了。
他低著頭在林青茫然的目里笑了好一會兒,才氣不過得抬眸問:“你知道我出面做一次資產評估是什麼價格嗎,就拿份高速餐敷衍我?”
“唔?”
涉及到盲區,林青更不解了。
對著小菩薩難得懵懂的眼神,唐亦的眸子是黑了又沉,沉了又黑。
他坐靠在車門的上慢慢傾下,漆黑眼瞳縷縷似的無形拉扯著,像在等小菩薩的應允,靠近都輕緩。
曠野的風吹起林青垂過細腰的長發,發尾勾纏。
微微染紅了臉頰。
知道唐亦想做什麼了。瘋子從來放肆,只有做這件事的時候,說得再兇,也是小心的。像怕一不留神就能碎。
林青垂下細長烏黑的眼睫。
輕踮了下腳跟。
呼吸錯。
小菩薩第一次主,有點生,吻到了唐亦的下頜上。
兩人都僵了下。
林青回過神,臉頰染上緋紅,回過頭就往休息區的超市方向走。小菩薩從小就淡雅端和,頭一回走得這麼不穩重。
等唐亦回過神,超跑外面的空地上,已經就剩他一個人了。
唐亦低嗤:“…出息。”
話這麼說,某人還是沒忍住,抬手輕輕向自己剛被小菩薩親了一下的地方。但他沒舍得真上去。
好像一下,林青的氣息就會沒掉了。
唐亦笑了會兒,實在看不過自己那丟人模樣,從口袋里拿回茶的大墨鏡,扣回臉上。
然后他靠坐在車外,后撐著胳膊仰頭,微卷的黑發拂過他額角。
唐亦闔了闔眼。
食髓知味,能癮啊。
他想要更多。
“嗚……汪!”
小亦的聲一下子把他思緒拉回。
唐亦側過,懶洋洋地低下眼瞥那只沒出息的傻狗:“了?”
小亦:“汪汪!”
唐亦從后備箱里拎出給小亦準備的狗糧盒,拉開屜式盒蓋和專用飲水盆放到它面前。
小亦歡快地去水了。
唐亦耷著眼思索是去隨便買點吃的,還是等到A市再說的時候,他聽見后響起細輕的腳步聲。
一聽就是小菩薩的。
唐亦直,回眸。
走開這麼久一會兒了,林青臉頰上的緋紅還沒消褪,那雙茶瞳子也漉漉的,像春山下的湖。
拎著一只便利袋走過來,停下后才輕聲:“午飯。”
唐亦接過,袋子得他手腕一沉。
他低頭看了眼,笑:“三人份,你當我飯桶麼。”
林青:“有一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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