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模糊又悉的嗓音在旁響起,林青困難地撐起意識,向正前方抬頭過去。
黑暗里亮著被風撲得滅的燭。
燭后映出一張微獰的臉。
林青辨認幾秒,瞳孔輕輕了下。
“…徐遠敬。”
“哇,好榮幸啊,小觀音竟然還記得我呢?”徐遠敬出猙獰的笑,走上前。
林青攥指尖,指甲扣進掌心的刺痛讓找回更多的清明和理智,下驚慌,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如常:“你為什麼要綁我?”
“為什麼?哈哈還真是個好問題啊,那你就當做,我是為了做完我八年前沒能做的事好了。”
林青一怔,蹙眉他。
四目相對,徐遠敬突然停下。他臉上的笑容扭曲了一下,恨意和不可置信從他眼神里迸出來。“原來他連你都沒告訴?”
林青眼神一:“誰?告訴我什麼?”
“還能有誰,當然是那個瘋子!”徐遠敬暴跳如雷,青筋從他脖子和腦門上綻起來,讓他比此時枯瘦的模樣更顯猙獰老態。
而暴怒之后,徐遠敬又突然就狂笑起來:“你們這群傻子!全是傻子!哈哈哈哈――你們真信了我的啊?你們真以為那個瘋子為了幾句話就去巷子里堵我們七八個人?他他媽跟不要命了一樣被打得跪下去一頭都要往前撲――恨不得撕了我、你們竟然信他是為了幾句話??哈哈哈全是傻子!!”
林青默然許久,回神,一栗。
上最后一褪去,聲線再抑不住:“你什麼意思。”
“你說我什麼意思啊,小觀音?”徐遠敬按住被捆綁在上的椅子靠背,表扭曲,“要不是因為你個禍水,我怎麼會混到現在這種地步?我他媽不就是要給你下點藥,弄到床上嘗嘗味道?我睡了那麼多人還差你一個?!――怎麼就招惹上唐亦那個瘋、落到現在這麼個下場!?”
聲音震耳聾。
林青瞳孔得栗難抑:“可你當時的口供里說……”
“說什麼?說我就是賤了兩句?我確實算是啊,我確實要去但不是還沒去就他媽差點被那個瘋活活打死嗎,啊?!”
骨的恐懼和恨意在徐遠敬的眼底掙扎,他又嘶聲地笑:
“我那時候口供里那樣說就是為了加重他的罪責,他那會兒還沒到16呢吧,要是把這個曝出來、那不是立刻就能放他回家了?”
徐遠敬狠狠地往凳子上一踢,啐出口唾沫:“我就是要他在管所里和監獄里待一輩子!打了我還他媽想過得舒坦!我得弄死他,總有一天我一定得弄死他!!”
“……”
林青痛苦得闔上眼。
卻不是害怕。
徐遠敬說的這段從來不知道,唐亦也從來、從來沒跟提過一個字。
所有人眼里唐亦都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們一點都不懷疑他會為了幾句話跟徐遠敬發瘋、拼命。沒人懷疑過。他自己也沒否認過。
林青突然想起那個古鎮上最后的夜里。年人在那場慘烈的斗毆后回去,他沒有直接去找,他回到住換上了一件新的襯,又沖洗了滿是泥土和的頭發。
他好像沒事人一樣來到住的小院里,接住了從屋里倉皇跑出又跌倒的。
在那個夏夜的風里,他的角是淡淡的皂香和洗不去的、新流下的腥氣。
那腥氣里,那是瘋子一樣的年第一次那樣溫地說話。
他說,“沒事,沒事,不怕……我在這兒呢小菩薩。”
他說,“不提那個畜生。以后你都不用再見到他了。”
那時候覺得他可怕。
連都覺得他可怕。
后來鎮子上那些老人閑話,說,“我就知道,毓雪生的種能有什麼好東西”,說“他就是會干這種殺人放火的事,他是爛到子里的”,說“他遲早要出事,早死早清靜”……
錄口供時年沉默,一語不發。
即便后來孟江遙把他保出來,他也從來沒給自己解釋過一個字。
這麼多年,所有人,都以為他就是個會瘋到要殺人的瘋子。
他沒為自己說一句話。
林青猜得到他是為什麼。
他怕別人說,說哪怕一個字的閑話。
就為了這個,那時候那個孑然無依的年,放棄了唯一能拯救他人生的,全部余地。
林青慢慢彎下去。
再也忍不住,口疼,悶,又窒息,好像要撕裂開了似的,疼得不上氣。
止不住的眼淚涌出眼眶,落在灰撲撲的地而上,突然害怕,特別特別怕,怕再也見不到他,還有誰能替抱抱他。
“毓亦……”疼也哭得聲音輕啞,“毓亦……”
“別喊了!你以為他還能再救你一回嗎?!”徐遠敬聽見,暴怒如雷,“這次他想救也――”
“不許哭。”
“――!”
徐遠敬影陡僵,無法置信地轉回。
林青淚眼模糊里抬眸,看見正對的空曠水泥地外,還沒安上窗框的低矮空的水泥墻口,那人扶著墻而,從夜里跳進來。
然后他走向,神疲憊,眼眶通紅。
可瘋子的聲音輕又溫。“你再哭,我就要跟著一起哭了啊,小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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