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郎加派許多人在五鎮之中查訪,都不見其蹤跡。
他又讓人上了貢山,卻隻看到一座孤墳。
簡易石碑上,刻著,立碑人:“圖雅”“滿仔”。
順著線索排,刻碑的工匠說這姑娘還定了一個更大的碑,開春貨。
他拿出個紙條,上麵記著要刻的碑文。
“貢山的戰友們,你們死得其所”。
玉郎盯著這張字條,心中蒙上一層影。
他略思索,給手下下達新的任務。
晚間得到所有人回複,果然如他所想。
圖雅購買帳篷、氈、酒水、火種、弓箭、馬匹等,看樣子離開鎮子跑到邊境之外了。
玉郎自己為頂級影衛,知曉所有事想要查個水落石出,總會有辦法。
更不說圖雅也是個中高手。
最讓他頭疼的事,還是發生了。
他討厭圖雅,因為本質上他們是同一類人。
心中有一塊影,任何都照不進去。
在貢山暗中盯梢保護李仁時,他就時不時生出殺心,想宰了這姑娘。
最早發現是子的,也是玉郎。
一個人,在這樣的環境中活下來,還能活得不錯,那就如養蠱,毒蟲互鬥,活下來的那隻,便是蠱王。
這種人,生就一顆不安分的心,放京城,隻會惹出大禍。
現在放虎歸山,天氣寒冷,想追也不好追。
還有一點,藥說的對,李仁很有可能被立為太子。
那孩子不止有野心,還有膽量,有計謀。
還有一點,連藥也沒看到過的一麵——
他無。
李瑕的幾個兒子,數他最能幹。
他對圖雅的迷,玉郎看在眼中。
李仁時至如今仍然沒有親的打算。
他的心思全在其他地方。
殺圖雅不難,可真想查,大周不止一個金玉郎,為皇上一聲號令,天下能人供其差使。
到時想全而退,與妻子共度餘生,恐怕不易。
他自己怎麽涉險都沒事,不能把藥牽涉其中。
算了。他勸自己。
人各有命,何苦為他人謀算?
他這已經千瘡百孔,經不起折騰,早該有新人來頂替他。
……
藥很快追上李瑕的大軍,與皇帝一起踏上回京之路。
與玉郎和好,又在京外,有地放鬆。
皇上異常沉默,看藥表也知道玉郎失言。
兩人再次和好。
一無聲火在潛意識中,他隻覺心不痛快,並沒意識到那是什麽引起的。
“回了京師,還為朕管理後宮吧。”
“明玉當差比著你還差點意思,需要再學一學。”
“皇上,請信任明玉。經過曆練,總有一天能超越臣。”
李瑕心中一涼,這是鐵了心要離開。
“再說吧。你總還要再帶帶。”
兩人轉了話題,皇上問起李仁到貢山,是怎麽做到不朝廷錢糧,一舉鏟除兩個大患。
正巧回程漫長,藥便從李仁傷,被圖雅所救講起,一直講到外族上貢山找圖雅複仇。
李瑕明,一聽就知道自己的兒子在其間扮演了什麽角。
他問了幾個問題,就知李仁對圖雅那麽好,當時就在布局利用圖雅。
幾個皇子中,這個兒子最像他。
他有些得意,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當天李瑕說太累,早早下令安營。
他的軍帳很大,兩三個連通在一起,一個居中,用來接見將領,理軍務。
另兩個帳,一個做他的寢帳,最裏麵的一個給了藥。
這天,他吩咐軍士為藥單獨搭建一個帳子。
他告訴藥自己要和徐乾等人召開重要軍會議。
這個會議一直開了兩個時辰。
從溪先從帳中出來,一臉凝重,第二日一早便帶了大隊人馬先行一步。
徐乾一直留到最後。
藥包了許多小餛飩,爐上熱了湯,用來下餛飩,當夜宵最暖胃。
見徐乾都離開了,拿著已經上凍的餛飩,又提了湯壺向皇上帳中走去。
走到門口,聽到裏頭依舊有低語。
當下駐足想回頭,等會兒再過來。
厚重門簾一挑,一熱氣撲麵而來,一個男人低頭從帳中離開。
藥看了那人一眼,隻覺眼生,不像經常在皇上邊的人。不由多看兩眼。
走帳中,將湯放在火上道,“皇上辛苦,用點宵夜吧。”
皇上凝神坐在案幾前,桌上筆墨猶潤,想是方才剛寫過什麽公文。
“皇上現在也不喊臣伺候筆墨了。”
將湯倒一隻小鍋中,熱氣蒸騰中,李瑕臉上閃過一異樣。
再看,隻見到一個滿麵溫和笑意的中年皇帝,“朕在戰場上,多次想吃這一口。”
“經過這次,朕可算知道你當年肚子是什麽滋味。”
李瑕鎮定自若,自案前起走到火爐前烤著手,似是不經意問,“你說朕的幾個兒子裏,誰是真正合適為儲君的?”
“李慎不必說,朕一回宮,就要將他囚起來。”
“餘下不過李嘉、李瑞與李仁。”
“朕費盡功夫,把皇權集中於朕一人之手,不容分散,為的就是朕要什麽就得什麽。”
藥低頭攪鍋中湯,一顆心快要跳出腔子。
麵上不聲,“曆來做了皇帝的人都是這樣想的吧。”
“朕做了皇帝才知道什麽皇權。”
“生、殺、予、奪!”
“皆是皇恩。”
他說得仿佛漫不經心,聽在藥耳中,字字如擂鼓。
“是。”低聲回道。
李瑕突然一笑,“看你張的,朕隻是方才理軍務有所悟。”
“告訴你也無妨,李慎謀反,能留他一命已是朕的寬容。他要做個弒君弒父的逆子,朕仍念著父子分啊。”
藥倒不驚訝李慎謀反。
驚訝得是皇上早在沒出征時就有所準備。日日跟著皇上卻毫不知。
“等平了這所有事,朕允你參政!”
李瑕道,“你的折子與所有大臣折子可每日明正大遞上英武殿。”
藥心澎湃。
盡其一生之力,隻想為子劈開一條更寬的生路。
可是,已經與玉郎說好,隻待開春便“與君攜手同遊,共賞山川歲月長”。
皇上這道旨意,打了的心。
想將子與男子一樣有塾讀書的權利寫大周律法。
想讓子在婚姻中離開男子時,保護好屬於自己的財產。
令其有主提出離開丈夫的力量,而非隻有男子可以休妻。
想設立合適子從事的差事,不止幾個、醫、師等,讓子有更多對人生的選擇和掌握。
想確定子在家庭中的權利,對財產與男子同樣有繼承權
還有許多想法,想要實現。
隻靠做個廷本不夠。
隻靠自己也不夠。
總要有人先行一步,哪怕披荊斬棘也在所不惜。
鍋中的湯沸騰得快要溢出,沒有察覺,直到皇上了的手臂。
才驚覺餛飩已經煮過頭了。
手忙腳盛出端給李瑕,他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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