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半,于清清和裴父一回到家,就發現客廳氣氛有些不對勁。
兩個小孩明明挨在一起,可沈梨初不說話,裴聿也不說話。
但又總是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的。
玄關。
于清清挑了挑眉頭:“裴總,你兒子出息了。”
“居然敢不跟梨梨說話。”
簡直不可思議。
裴父將手中抱著的花束遞給一旁的傭人,“賭不賭這一次是誰更先找對方說話。”
于清清:“這還有賭的必要嗎?”
“包是裴聿的。”
裴父則持有不同意見,“我猜這次會是梨梨。”
為了分出高下,兩人是在玄關蹲守近三十分鐘。
終于,在裴聿第五次看向正廳懸掛的時鐘時,他終于忍不住了。
“要十點……”
幾乎是在同時,沈梨初也忍不住開口說話了:“我想了想……”
沈梨初:“你先說。”
裴聿:“你先說。”
“那我說了,你不要生氣?”沈梨初道。
這麼一說,裴聿就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話。
裴聿抱臂:“你先說了,我再決定要不要生氣。”
沈梨初:“……”
“那我還是不說了吧。”
裴聿氣笑了。
他知道,沈梨初有那個萬里挑一的天賦,更有常人無法企及的努力。
在別的小孩還在做最基礎的奧數啟蒙時,沈梨初就已經在于清清的引導下,興致地去探索更深奧的知識了。
最為重要的一點是,沈梨初是發自心的在喜歡。
如果不是喜歡,熱,就算沈梨初有再高的天賦,裴聿也不會。
甚至裴聿還不得沈梨初能依靠他一輩子呢。
玄關,于清清和裴父兩人正嘀嘀咕咕著。
“我覺得是我賭贏了。”
“我覺得是我。”
“我還是覺得是我。”
“那查監控。”
“行,查就查!”
裴聿扭頭,朝玄關方向看去:“你們能不能不要做聽墻角這樣稚的事了?”
“一天天的,沒點正形。”
于清清從玄關走進正廳,輕哼一聲:“無能遷怒。”
裴父也做主發話了:“梨梨,小聿,早點休息。雖然我們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有事明天再說吧。”
“你們也正好先各自冷靜一下,再好好想想。”
沈梨初也覺得和裴聿都該先冷靜一下,帶著緒商討事,上頭后,很容易說出違心話語的。
等兩人別別扭扭一起上樓后,于清清和裴父對視一眼,皆默契地在客廳中等著。
果然,沒過一會兒,裴聿就從樓上下來了。
于清清輕揚下:“說吧,怎麼回事?”
對待裴聿的教育問題,在小事上都是裴父在說話,但在家庭大事上,裴家發話的大人極大多時候都是于清清。
裴聿將今天下午,教導的老師跟他說的那些話大致復述出來。
這些年都是于清清在負責沈梨初的學習問題,自然對裴聿說的話不陌生。
于清清:“小聿,做人不能那麼雙標。”
“當初你父親給你提前鋪好的路,你不也沒選擇走嗎?”
裴聿最好、最輕松的路,就是提前出國,減在學校浪費的時間,同時跟著裴父邊學習如何掌舵裴氏。
裴聿頓了頓,擰著眉頭反駁道:“可那不一樣。”
“小乖的那是熱、是夢想。”
“接裴氏是我的責任。”
于清清當然沒有責怪裴聿的意思,只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輕輕搖搖頭:“小聿,那其實又何嘗不是梨梨的責任呢?”
“早在無數資源向傾斜的時候,就已經形了形的責任。”
在沈梨初剛嶄頭角的時,便有無數人向寄予厚。
這些年來,沈梨初力其實很大。
雖然有些事于清清沒告訴沈梨初,但沈梨初也能覺出來,上面在暗中培養。
越是被別人寄予厚,沈梨初心中的力就越大。
擔憂自己其實稟賦紙薄,也擔憂自己不夠努力,從而辜負那麼多人的悉心培養。
“小聿,讓梨梨慢慢的走,對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所有人只負責資源傾斜,暗中引導,但節奏方面,還得讓沈梨初學會自己找。
過度的引導,只會揠苗助長。
見裴聿像是將話聽進去了,于清清也就放心了。
和裴父并肩往樓上走去,一路上,兩人湊在一起,低聲說著話。
“要不要再賭一次試試?”
“賭什麼?”
“就賭兩人什麼時候和好。”
“行!”
“……”
裴聿獨自一人在正廳坐了許久。
在良久的靜默中,裴聿注意到了不遠的果盤。
由于沈梨初的牙齒原因,家里果盤里隨時隨地都準備的是低糖水果。
今生在裴家隨可見的水果,在上一世,卻是奢侈東西。
旁系奪權之后,又怎麼能容忍裴聿這個潛在威脅的存在。
但他們卻又不敢真的對裴聿下死手。
只能不斷刁難,欺凌,讓裴聿再也不敢踏進京一步。
那個時候,沈梨初作為裴聿邊人,自然也同樣被視為眼中釘,中刺。
就是在裴聿最替沈梨初撐不起未來的時候,比他優秀千百倍的沈謹行出現了。
他能輕而易舉的給沈梨初,裴聿所不能給的一些。
金錢。
地位。
甚至是有關前途的任何資源。
那種自卑實在是太折磨人了,特別是在裴聿落魄后,又經歷過太多的世態炎涼、人冷暖。
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如今重來一世,由于蝴蝶效應的原因,太多太多事被改變了。
在不同環境中所就格終歸是不同的,裴聿永遠不會再覺得自卑,但他對上輩子耽誤沈梨初前途的事仍舊耿耿于懷。
如果不是那些人為了將他出京,沈梨初明明能夠接更好的教育的。
他們彼此相依相依偎,歷經多坎坷艱難,卻落得個那樣爛的結局。
裴聿深吸一口氣,無意識抬了抬頭,撞見了一雙充滿擔憂和關切的圓眸。
他沖站在階梯的沈梨初輕聲詢問:“睡不著嗎?”
沈梨初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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