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隨寧搖頭晃腦:“當然還有一種況,就是某些人懶得跟人打道,只喜歡在深山老林里待著,所以自找的。”
向斐然睨一眼:“知道就好。”
蔣康問方隨寧:“你大學也報生嗎?”
方隨寧斬釘截鐵否認:“饒了我吧,我不及格的次數比及格多多了,他高一就奧賽奪金,我哪趟得了這渾水。”
蔣康頓時肅然起敬:“表哥在清華嗎?”
向斐然報了大學名字,蔣康微微地到了一尷尬。因為這所學校雖然也是top,但當然還是比不過清北。
方隨寧在外人面前很維護表哥,不屑一顧地說:“他高一就拿到清北場券了,拒絕了而已,所以你面前的這個可是連清北都得不到的男人。”
向斐然被麻得聽不下去,往里懟了一谷棒:“吃你的。”
蔣康其實不是很關心他為什麼不去清北,為什麼有十六歲拿金牌的底子卻去了分類學這種極難發高分文章、不那麼“萬眾矚目”的領域,而非在分子生學一路直上當學明星。
他想問的其實是商明寶:“babe,你將來打算學什麼?”
商明寶忠實地說:“還沒想過。”
“你沒有特別想學的東西嗎?”
商明寶很仔細地想了一番:“沒有。”
確實還沒想過自己要做什麼的,因為總以為隨時會死,想了也是白想。
溫有宜對最常說的話就是“babe只要快快樂樂地長大就好了”,可是在先天的疾病面前,快樂也了一門很難的學問。
商明寶以前從沒覺得這樣富貴躺平的人生有什麼不對,但回答完這兩個問題后,忽然不安起來。
余地覷向斐然。
他會不會覺得,是個不思進取、頭腦空空、虛有其表的花瓶?
他這麼聰明的人,應該也喜歡十分聰明的。有快樂的智慧,但那和銳意的聰明有鮮明的區別。
“連常識都沒有,怎麼可能想那麼遠。”方隨寧開玩笑,“上次還問我云南在哪里。”
只是隨口調侃,但商明寶莫名被刺痛,正想激烈反駁時,聽到向斐然開口:“除了基本的規律和真理,大部分的常識只是同溫層人群的常識,沒有必要用自己的人生去按圖索驥別人。”
方隨寧沒想到他會開口,忽然間覺得面子掛不住,有些賭氣地問:“比如呢?”
向斐然遞了一個眼神給商明寶,商明寶接收到訊號,想了一想,清清嗓子:“比如……你知道紅寶石的區分等級嗎?”
“……”
“你知道一百二十克的黃鉆有多大多重嗎?”
“……”
“你知道每一家高珠的鑲嵌工藝和歷史嗎?”
“……”
“你知道一顆寶石從礦石到柜臺,中間要經過多工匠多工序嗎?”
“行行行行行……”方隨寧雙手合十求饒:“對不起大小姐,我錯了,你有你的常識。”
商明寶雙手托腮小小得意:“當然。”
的樣子實在可,向斐然不免笑了一下,撥弄著篝火:
“對于農民來說,怎麼辨識預測天氣、春耕秋收、怎麼讓土地產出更多,是常識。對于漁民來說,哪一片海域可以捕撈什麼魚,風向的捕捉,洋流季風的運轉是常識,沒有高下之分,也沒有哪個更應當知道的優先級。聽到人生經驗之外的常識,應該為自己又增加了一份見識而到高興;聽到別人對你所習以為常的東西到陌生,應該為又為一個朋友打開了一扇陌生的窗戶而到愉快。”
他從來沒有說過這麼長的一段話,且帶一點循循善的說教意味,氛圍一時間安靜下來。
方隨寧低下了頭,面頰被篝火映得發燙。
這不是向斐然說的,而是談說月教給他們的,因為當年奪金的他是如此恃才傲目中無人,狂得欠揍,所以才有了這一段。
只是時隔多年,忘了,而向斐然記到如今。
“斐然哥哥……”
向斐然從篝火邊起,修長的手在頭上輕輕拍了一下:“不要。”
·
吃完中飯稍作休整后,四個人重新進山,開始他們的植研學之旅。
向斐然像個一本正經的帶隊的老師,全程講解,有問必答,并教給他們一些基礎的形態學辨認方法。但蔣康可能把這當約會,到好看的植,比如巨型的春羽、附生在石邊的流蘇貝母蘭、以及尚在花季的大花紫薇,他都要給商明寶拍照(順便也拍方隨寧)。
向斐然這種時候便安靜地等著一邊,也不鏡,指尖空得發,想煙。
終于開始采集植株時,他親自演示了一遍,講述要點。
方隨寧這次都有點寵若驚了:“你該不會要當老師吧?怎麼耐心得這麼反常?”
向斐然散漫地出兩指,將的手腕抬高一寸:“斷了,妹妹。”
“……”
商明寶找了一棵很遠很遠的翠云草,蹲在地上,小小的一柄采集鋤鋤得無打采。
向斐然在邊半蹲下:“怎麼了?”
“無聊。”商明寶環住膝蓋,聲音悶在臂彎里。
其實不是覺得無聊,但覺得蔣康的拍照和隨時隨地的表現把整件事弄得很無聊,可又不能發脾氣,畢竟手不打笑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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