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商明寶癟了一下,膽寒他,但把懷里的那摞東西在他面前打開。是筆記本和文件夾,經年累月,鼓鼓囊囊,有幾張活頁和樹葉標本隨著打開的作而飄落下來。
“你看,你看一眼,這是我跟斐然哥哥出野外的筆記,那上面的注解都是他口述給我的,這是我的手繪,這是我的靈速記,這是我的設計圖稿,那時候畫得不好,shena讓我請老師重修,但是老師沒有斐然哥哥會教。好多……有三千多種,爸爸,我親眼見過三千多種花草,有的只生長在一條河、一道,有的五六年才開一次花,開完就死了,這個,這個,”
商明寶翻到了隨便的一頁,“長柄雙花木,它的種子需要經過兩個冬季才能發芽,從開花到新苗要四年,爸爸你不覺得很了不起嗎,它長這樣……”
“夠了。”商檠業放下水杯,重音明確的兩個字,面孔嚴厲森寒。
商明寶哆嗦了一下,抱了七八糟的活頁筆記本:“爸爸,答應我吧,他很好,他不會委屈我,他不能為了我回到他爸爸那里去……”
商檠業冷冷地問:“為什麼不能?他的父親不是很厲害的科學家商人嗎?不能回去,是因為他的發家史是靠拋妻棄子完的嗎?”
商明寶臉煞白:“你都知道。”
“我說過,我會調查清楚。向家是不錯,但他父親姓周,你了解過嗎?知道他們家做過什麼上不得臺面的生意打過什麼司嗎?這樣的家庭,這麼復雜的重組關系,兄弟姐妹都算不清!算了吧babe,找個關系清白的。”
“他姓向!跟周家有什麼關系?他甚至都沒有回去過!”商明寶氣到發抖,咬牙切齒地頭一次頂撞了的父親,“你這是偏見!你就是對他充滿了偏見,你本懶得去真正了解向斐然這個人!”
商檠業抄起水杯就想砸,一想到這是小兒不是那兩個不孝子,生生給忍了下來,踱了兩步厲聲道:“對!爸爸就是對他有偏見,什麼東西也配吊著你五年六年?!”
一想到有男人仗著年紀小懵懂心就控制、吊著五六年還其名曰有苦衷,他何止有偏見,簡直想宰了他!
一直在門外徘徊的溫有宜再難忍耐,推門闖進,一把將商明寶護進懷里:“你對吼什麼,兒病了!”
一聲痛心疾首的“兒病了”,讓商檠業驟然啞火,目陌生地看著被溫有宜護在懷里的商明寶。
確實病了,雙眼灼痛目破碎,干燥蒼白,瘦得柳葉片般的臉是青的,全憑著本能站在這里,本能地說著:“你不是調查過了嗎,不是知道他上他父母發生什麼了嗎?你為什麼不能理解他,他已經跟我求婚了,他為了我去了他父親那里,我要他回來……結婚就好……”
“分手也能好!”商檠業說了一天的嗓子本就很啞,這會兒上火得咳嗽起來,“分手了他要是還在他爸那里,那就說明這本來就是他想要的,也省得你疚!你問問你媽媽,當年那麼多事,我有沒有說過一句是為了好?!”
“為什麼都我!”商明寶狠狠將手中的筆記本摔了出去,“都我!我,我不,我結婚,我不結婚,不婚主義我,爸爸我,伍柏延我,Wendy我,都我!我想這樣的嗎……我能怎麼辦……”
溫有宜再難聽下去看下去,將手掌蓋到商明寶滾燙的眼睛上,對丈夫嚴厲地搖了搖頭。
“babe,睡一覺,沒人你,媽咪保證等你醒來什麼都不會變。”
溫的聲音在昏沉的耳邊飄忽,顯得遙遠。
商明寶睡不安穩,總覺父母在背著商議什麼,疑神疑鬼忽睡忽醒。
不知睡了多久的一個整覺,醒來,日溫和,枕邊放著的筆記本,已被收攏好。
嗅到鉛筆、圓珠筆和紙頁的氣息,商明寶閉了閉眼,將它們攬進懷里,攬進被子里。漸漸的,蜷,用環抱著它們的姿勢如嬰兒般睡著了。
驚醒是因為想到向斐然還在等的回答。
從床上猛然翻坐起了,嚇到在一旁貴妃榻上支著額打盹的溫有宜。長出一口氣,無奈地說:“babe,你才睡了一個小時。”
“媽媽,我得回紐約了。”商明寶想掀開被子,但被溫有宜按住肩。
繼而坐到床沿:“你現在不能回去。告訴我,一段好好的怎麼談了現在這個樣子?不婚主義是怎麼回事?怎麼現在又求婚了?”
見不說,溫有宜也不急,按了服務鈴喚傭人。過了會兒,傭人端著托盤進來,里面是熱巾和甜湯。溫有宜抖開巾,給商明寶額頭和臉頰:“二十五歲的姑娘了,被人求婚,不知所措了是不是?”
商明寶又覺眼熱,但不愿再哭了,被熱巾過的臉有一清爽。
“我不知道怎麼說,媽咪,我很高興,也很害怕。”
“都說說?”
“我高興的是,他為了我改變了,他想跟我結婚了,我害怕的是,他是著自己改的,我怕我給他的不夠份量,他只是一時上頭……未來他不快樂。”
溫有宜將厚實的熱巾蓋在眼睛上:“聽上去,你很為他考慮,可是又像是沒有膽量回應他的。”
在閉著眼的這數秒里,商明寶覺得眼前一片的紅,像一個封閉的匣子。是心房嗎?聽到心底的回響,被媽媽叩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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