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久,商明寶才將蓋在他雙眼上的手拿開,轉為著他的臉龐,俯下與他安靜而久地著,將在他瓣上輕地了。
輸很冷,將他的手收進被子里時,看到手臂上青紫的一個腫塊。
掩門出去,與等候在走廊的隨寧四目相對,俄而彼此的眼圈都紅了,商明寶再難忍,蹲下悶聲抑著哭。
方隨寧將攬到了懷里,哽咽地安:“最壞的都過去了,現在的每一步都是向上向好的,我就當你是喜極而泣了。”
他們在醫院的咖啡廳里坐了會兒,將過去半年發生的事一一聊盡。
“你知道他從床上滾下時有多驚悚嗎?”隨寧又哭又笑,“那個靜跟鬧鬼一樣,我都服了,我問他,他說意識里一直在走,哪里知道跟不上。”
“他手上的傷,就是昨天弄的嗎?”
“嗯,吊水的針頭。”
“那很痛。”
“跟他剛被救起來的痛比起來——”方隨寧驀地住口了。
商明寶托在掌心里的臉向玻璃窗外,眼睛瞪得很大而未敢眨,只等那陣酸楚過去。
“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奇跡,藍比尼是尼泊爾最重要的佛教圣地,那個在河邊救了他的僧人至今還在為他續燈祈福,我昨天晚上聯系到了他,他英語不好,一直在說Buddha Buddha,聽上去也很激。”
方隨寧握著咖啡紙杯,“瞞著你的決定雖然是舅舅的建議,但是我做的,對不起。我想淅淅瀝瀝的雨天最磨人,倘若斐然哥哥真的長睡不醒,你能沒有負擔地開展新生活,就是這故事里唯一的幸存者。”
商明寶雙手上眼睛,長長的嘆息綿延不盡的抖:“隨寧,你太狠心。”
“我知道。”
“你對你自己也狠心,這些擔子和負會垮你,你跟你舅舅、媽媽都不同,你是唯一知的同齡人,難道真長睡不醒,這擔子就永遠被你一個人背一輩子麼?難道你的雨天就會停麼?”
暖融融的曬著,方隨寧的卻打了一個冷。
角癟得厲害,一走穿隧道被人接抱住的脆弱擊穿了,筋疲力竭,又覺溫暖,恨不得抱住商明寶痛哭。
緩過了心神,商明寶將向斐然生還并蘇醒的消息通知給了所有的家人和邊人。電話紛至沓來,一個兩個都征詢意見,能不能來醫院探視。
商明寶全部謝絕了:“他現在還很虛弱,需要好好地養神。”
溫有宜在屋子里踱來踱去,坐下又站起:“好好好,也對也對,那媽咪可以做點什麼?”
商明寶哭笑不得:“什麼也不用做,等斐然哥哥康復了,我帶他回來見你們,爸爸那邊……”
“爸爸沒有意見。”溫有宜斬釘截鐵,直接掐斷了商檠業開口的機會。
商檠業:“……”
掛了電話,溫有宜瞪著他:“你想說什麼?”
商檠業環著雙臂擰著眉心:“我說,”他往上起一手指,“要怪也怪上面這個,怎麼弄得我是罪人了?”
“我不管,”溫有宜勒令他,“等人家上門來做客,你要笑。”
商檠業宛如聽到天方夜譚,挑眉梢:“你確定?”
他扯起一邊角:“這樣?”
溫有宜知道他心里有冤,屈膝賴過去環住他:“這半年你委屈了我知道,可是他們不容易,兒不容易。你要是再說一個不字,那你真是不給他們活路了。”
向斐然出事后,商明寶沉悶了許多,雖然日常看上去還是甜甜的、充實的,但上有暮氣揮之不去。自小最不離家的一個,過去半年卻甚回到深水灣。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但午夜夢回,想到過去一系列的事,又覺得這命運的漩渦中誰都無意中做了一把推手,見到商檠業,再無法像小鳥一樣雀躍著跳到他邊了。
商檠業固然認為自己當時的決策無誤,但也頗有種被命運擺了一道的煩悶,弄得他里外不是人,有冤說不出。
這大概是每個專斷擅權的家長必然會吃到的回旋鏢——既要手,就要做好背責任的準備,否則豈有管了個痛快,命運降臨時卻說“誰知道會這樣”的道理?
商檠業斂了神,半晌開口:“別把我當壞人,有宜。”
-
向斐然在醫院靜養的這半個月,商明寶派人將那座別墅收拾出來。這些活兒給蘇菲自是放心,全心地陪在醫院里。
最初兩天,他醒著的時間要比睡覺短得多,清醒后能做的事也有限,看幾頁論文便到了力上限,被定死了鬧鈴。
那日文件被準時走時,他想到什麼,勾起笑了笑。
“你笑什麼?”商明寶狐疑地問。
“笑我報應,我以前是怎麼管爺爺的,你就是怎麼管我的。他總說多看兩頁不會死,我現在也想說,多看幾頁——”
還沒講完的話被商明寶用手封住了,瞪著他,固執而委屈地噘著。
向斐然順勢牽住的手,親的指節指腹:“以后不說了。”
商明寶鼓起腮幫子:“你寧愿看論文都不愿意看我。”
“哪里。”向斐然神淡然,目專注地留臉上:“你太彩,容易用眼過度。”
商明寶:“……”
什麼鬼話,還怪中聽的……清清嗓子,繃足了若無其事,指尖輕在他太點了一下:“你這里是不是被人過手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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