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太慢慢西沉，天邊泛起橙黃融的彩。

寧穗和方赫揚并肩坐在花園的長椅上，著不遠幾位老人在臨時搭建的舞臺上載歌載舞。

演奏會下午就結束了。

原本專門安排了人來拆除舞臺，療養院里的老人們沒玩夠，和院方商量把舞臺多留幾天。

夕下，穿旗袍的抱著琵琶端坐在舞臺中央，手指靈，復雜的曲目信手拈來。

另兩位隨著琵琶聲唱著“咿咿呀呀”的曲調。

臺下坐了十幾位老大爺。

其中一位大爺拄著拐站在舞臺前，彎腰撈起一捧散在地上的鮮花，用力撒向舞臺，引得兩位唱歌的咯咯直笑。

八十歲的板，十八歲的心態。

方赫揚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寧穗白了他一眼：“你還笑得出來。”

方赫揚笑著說：“那我給您哭一個？”

寧穗沒接話。

“穗穗姐姐，不要煩惱。”

“你說得簡單。”

“事已經這樣了，你煩惱也沒用。”

“我在煩我自己。”

寧穗十歲認識的姜悅寧。

那年，姜悅寧十七歲，當時已經好幾年沒上學了。

聽說寧穗家里有個強勢的表姐，經常霸凌，搶的文，丟的課本。

姜悅寧就把以前用過的文和課本翻出來送給寧穗。

那段時間，寧穗每天放學都會去姜書禾的房間寫作業。

姜悅寧就安靜地坐在一旁守著們。

后來上了初中，姜父姜母讓寧穗幫忙指導姜敘秋學習，寧穗見姜悅寧的次數就了許多。

姜悅寧每次見到寧穗，都會挽留。

當時寧穗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在努力掙糟糕的原生家庭，自顧不暇。

再后來。

寧穗也曾覺得姜悅寧過于糾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沒有誰能一直陪著誰。

年時的記憶，日常小事會隨著歲月流逝慢慢淡去，只留下刻骨銘心的片段，深深烙印在心底。

寧穗最深刻的記憶，屬于文瀾、文淑芬、姜書禾、季晏辭，甚至還有季晏辭高中時代的緋聞友沈凌枝。

關于姜悅寧的部分卻很淡。

甚至，后期的姜悅寧一直想留住寧穗，以至于寧穗對姜悅寧的印象只剩下——怎麼總要人陪。

以前的友好和善意變得模糊不清。

寧穗自問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連沈凌枝以前幫過的事都記得清清楚楚。

但是……

姜悅寧真的不正常。

說出來的話會讓人到不舒服。

不說以前。

就剛剛在病房門口聽到的一番話，這是正常人能講出來的話嗎？

親妹妹的未婚夫。

和妹妹往期間，還一直和姐姐保持接吻關系。

正常姐姐該是什麼反應？

該是喬映霜的那種反應。

該直接把尹謙揍進醫院。

但姜悅寧從一開始就……

寧穗說不上來，渾發。

“煩自己什麼？”

方赫揚在寧穗耳邊打了個響指：“穗穗姐姐，不要欺負過去的自己。”

“人都是慢慢長大，道理也是慢慢學會，大家都一樣。”

“我跟你說，我高中的班長，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十八歲生日那天，我拉他零點去網吧上網，要他陪我合法的快樂。”

“第二天被班主任抓回去批評的時候才知道，我班長不像我，他家境不好，指讀書出頭，我不該影響他。”

“是人都會犯錯，我沒有壞心，我只是不知道，我知道了就不會再犯了。”

“我和我班長現在也還是好哥們，他后來跟我說，他其實還謝我拉了他一回，否則他這輩子都不知道年人的肆意是什麼覺。”

方赫揚以為寧穗是在煩自己沒有早點發現姜悅寧和姜書禾上的問題。

他安人沒安到點子上。

不過有句話說得對。

不要欺負過去的自己。

過去寧穗自己都陷在泥潭里，哪有時間和心思去管別人。

現在長大了，懂事了，負擔了，力充沛了，又覺得過去的自己是個蠢貨了。

那何嘗不是對過去弱小自己的一種霸凌。

“不是，我是覺得悅寧姐……”

寧穗斟酌道：“你有沒有覺得悅寧姐不太對勁？”

方赫揚問：“你指哪方面？”

“就是，說的話，你不覺得說的話不太正常嗎？”

“還好吧。”

“你覺得還好？？？”

“本來就不是正常人，說出來的話不正常不是很正常嗎？”

寧穗給了方赫揚一肘子：“你好好說話！”

“我在好好說話。”方赫揚裝模作樣地了自己的口，他解釋道，“穗穗姐姐，你想啊，什麼正常人？最基礎的兩點，健康和認知正確，寧寧姐姐一樣都沒有，當然不能算正常人。”

寧穗微微一愣。

突然想起一件事。

前幾天，寧穗和季晏辭私下討論過關于姜悅寧這個人。

季晏辭對姜悅寧做了這樣一句評價：沒那麼壞，只是希有人陪，有什麼錯？

寧穗以為季晏辭是在嘲諷。

現在想來，當時寧穗明顯表現出了不想聽季晏辭說姜悅寧的壞話，甚至還出口打斷，季晏辭怎麼可能還會故意嘲諷姜悅寧。

季晏辭和姜悅寧之間又沒有什麼矛盾。

他以旁觀者的份，費心費力解釋問題，沒必要為了一句口舌之快，反惹得寧穗不高興。

這是一句正常的疑問句。

姜悅寧有什麼錯？

錯在不該用心機和手段去糾纏任何人，不該答應尹謙無理的要求，不該去限制和捆綁姜書禾的人生。

生了重病就該一個人待在家里等死。

不該拖累任何人。

季晏辭是想刺激寧穗得出這個結論嗎？

好像也不對。

寧穗又給了方赫揚一肘子：“你再說點什麼。”

方赫揚：“說什麼？”

“隨便說什麼。”寧穗說，“給我一點靈。”

“行！”方赫揚最擅長啰嗦，他一拍大，張口就來，“我們來分析一下，姜姜姐姐和霜霜姐姐，誰更不像個正常人。”

寧穗：“……”

他這是欠。

“不是。”寧穗補充道，“你說說悅寧姐。”

“行。”方赫揚點點頭，“那我們就來分析一下，寧寧姐姐為什麼不算正常人。”

“其實你們比我更了解，我和才認識幾天？我對的過去，都是通過你們才知道的。”

“不過，只有幾天相也能看出來不東西。”

“就說前兩天，我送了一頂新的假發，卡慕斯的法式慵懶卷，特別高興，趁著姜姜姐姐不在，拉著我的手，把我拉到床邊，問我想要什麼。”

“我問有什麼，手就要我子，你說這是正常人能干出來的事嗎？”

寧穗震驚地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你放心，貞是當代好男人的財富，失是不可能失的。”方赫揚自豪地眨了一下眼睛，“我讓換個別的。”

寧穗激到尖：“你還讓換個別的？？？！！！”

“對啊，我看看還能有多不正常。”

“然后呢？”

“然后要親我的手。”

“……你讓親了？”

“沒有啊，我讓給我削個蘋果。”方赫揚嘿嘿一笑，“立馬照做，挑了個果籃里最大的蘋果，用削皮刀一下一下豎著削，削得又干凈又平整。”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認真地給我削蘋果。”

“我媽都沒給我削過，只會讓我給削。”

看著方赫揚無比自然的樣子，寧穗臉上的表震驚到恍惚：“我覺得你也不像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