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齊刷刷地朝門口看去。

只見門外，一群黑的人影掩住了天。

為首一人，著緋袍，正是早上還對他們和悅的戶部尚書孫傳庭。

只是此刻的孫傳庭，臉上再無半點溫和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肅殺。

而在他的后，是兩排手持出鞘繡春刀、穿飛魚服的錦衛校尉，還有十幾名表鷙的東廠廉政司吏。

再往后，則是麻麻弓上弦、刀出鞘的甲士，將整個海關署圍得水泄不通。

一凝若實質的殺氣，瞬間將廳所有烏煙瘴氣驅散。

“大司徒，您這是……”

楊政和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了。

他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麼，卻只發出了“嗬嗬”如同風一般的聲音。

前一秒，他還在嘲笑皇帝和國師是傻子。

這一秒，現實就給了他一記耳。

孫傳庭沒有理會他，一步步走到大廳中央。

他的靴踩在地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臟上。

“海關署，什麼時候青樓了？”

孫傳庭瞥了一眼那些嚇得如驚鵪鶉一般的青樓子，隨即環視著這群面如死灰的員，一抹極盡嘲諷的冷笑出現在面上。

“接旨吧！”

孫傳庭從懷中掏出一卷明黃的圣旨，緩緩展開。

“上海海關關長楊政和，伙同下屬，勾結商賈，走私違，貪贓枉法，因數額巨大，罪不容誅！”

“即刻起，查封上海海關，所有在職員、吏員，無論職位高低，盡數收押，聽候發落！”

“但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最后四個字，孫傳庭如同刀子般的聲音中，著冰冷的鋒芒。

話音未落，他后那些如狼似虎的錦衛和便“唰”的一聲，齊齊撲了上去。“啊！”

“饒命啊！尚書大人饒命啊！”

“冤枉！我們是冤枉的啊！”

慘聲、求饒聲、桌椅被踹翻的聲音、碗碟碎裂的聲音，瞬間響一片。

剛才還不可一世的海關吏們，此刻就像是炸窩的。

楊政和渾一，爛泥一般癱倒在地，一臭的迅速蔓延開來。

他終于明白了。

孫傳庭的安，皇帝的贊譽，全都是假的，全都是演戲！

那不是定心丸，那是穿腸的毒藥。

那不是褒獎，那是送他們上路的斷頭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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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查抄上海海關的消息迅速傳開，整個松江府，乃至江南之地，都籠罩在一抑氛圍之中。

場人人自危，商界風聲鶴唳。

國師前兩次下江南，都是流河，人頭滾滾。

本以為這次伴駕南巡，會顧忌皇帝的聲譽，多有所收斂。

沒想到，那把懸在江南上空的屠刀，終于還是落了下來。

然而，在這風暴的中心，云逍本人卻顯得異常清閑。

黃浦江畔，一座名為“聽濤閣”的雅致茶樓，云逍正悠然地品著碧螺春。

“咚、咚、咚。”

雅間的門被輕輕敲響，王承恩推門而，

“云真人，沈家的沈廷揚求見。”

“哦？”

云逍眉梢一挑，“讓他進來吧。”

別人可以不見，歷史上的抗清英雄，現沙船幫主、國師忠實，卻是非見不可。

片刻之后，沈廷揚快步走雅間。

他一見到云逍，出激之，立刻搶前幾步起袍，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行了一個五投地的大禮。

“草民沈廷揚，叩見國師大人！國師大人再造之恩，沈家上下，永世不忘！”

“起來吧，沈船王。”

云逍打趣道，示意他坐下說話。

如今崇明沈家，掌控著從上海到京城的海上航路，并且家里還有一座大船廠，稱其為‘船王’并不為過。

“謝國師大人！”

沈廷揚起后，卻不敢落座，而是堅持站在一旁，臉上帶著難以抑制的興，開始向云逍匯報。

“國師大人當初指點草民，讓草民將全部家投海運，如今已有三年……”

他激地出手指：“當初沈家不過是上百艘河和近海沙船，如今，我們已擁有大小福船、廣船共計三百余艘！”

“我沈氏船廠造的遠航東洋、南洋的千料巨艦，便有八十多艘！”

“托您的洪福，沈家今非昔比！”

沈廷揚說得眉飛舞，興與自豪溢于言表。

但他看向云逍的眼神，卻始終充滿了激，還帶著點崇拜。

他很清楚，沒有眼前這位國師當年的點撥和開海國策的推行，沈家充其量也不過是崇明一霸而已，哪有今天的風？

云逍只是靜靜地聽著，偶爾端起茶杯呷一口，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沈家的功，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一個開放、有序的市場，必然會催生出這樣的商業巨擘。

匯報完喜訊，沈廷揚臉上的興之卻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濃重的憂慮。

云逍笑道：“從事海運行業，不是那麼輕松吧？”

如今這個年代，大海航行是一件風險率極高的行當。

在大航海時代，歐洲遠洋水手的死亡率高達80%以上。

隨著航海技的不斷提升，現在的死亡率大為降低，卻依然維持在10-20%，甚至更高。

“如今有皇家太平洋保險公司，海運的損失倒是可以承。”

“真正的難，卻在于其他。”

沈廷揚開始對著云逍大吐苦水。

云逍放下茶杯：“但說無妨。”

很明顯，沈廷揚這是來告狀的。

“是！”

沈廷揚的臉上出一苦，“我沈家雖小有就，但如今在海上卻面臨著三大害，幾乎是到了步履維艱難以為繼的地步！”

云逍眉一挑，“哪三大害？”

“其一，兵匪！”

“其二，蠹商！”

“其三，夷盜！”

“此三害，遠勝于當年海盜之患，三害不除，海貿必衰！”

沈廷揚的眸子里快要冒出火來。

云逍聽明白了這三害只得是什麼。

兵匪，自然是李彪子的水師。

蠹商，非來長青莫屬。

而夷盜，毫無疑問是融海盜、海軍為一白皮戰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