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晴笙后來問過林岐，當時突然堅定地萌生要表白的原因是什麼。

林岐說，事就得從江晴笙杭城那場畫展開始講起。

江晴笙回國第一件事，就是開畫展。

連溫城都沒回，直接從Y國馬不停蹄地飛杭城。

作為江晴笙的好朋友，林岐和程思言自然是要不留余力地支持。

畫展開展的首日，他們準時到達現場。

認識那麼久，他們都知道江晴笙畫畫功底了得，只是很會去參那些畫背后的含義與創作契機。

開展當天，江晴笙的家人朋友，甚至業人士，都來了很多。

忙得焦頭爛額，到社。

林岐和程思言不多打擾，送了花籃，在前臺門那兒領取了手札和作品說明冊，便慢悠悠地去逛展區。

作品說明冊上記錄了展區里每一幅畫的創作理念，程思言翻看得很認真。

那幅《醒春圖》，是被業夸贊許久的“靈氣與天賦結合的作品”。

程思言知道這幅作品創作的契機。

和林岐一起站在《醒春圖》前，贊嘆聲連連。

林岐說：“這幅畫畫得厲害，看上去特別好，怪不得醒春圖。”

程思言點點頭，同意他的觀點：“能不好嗎，那是Echo畫家和前男友第一次約會完，一氣呵完的畫作。”

聽到這個背后的故事，林岐還有些訝異：

“是嗎？還有這麼個來頭啊，咱笙姐那時候還真純啊......”

程思言頗為慨地說：“是靈的繆斯嘛，你看那些作品里，這幅畫真的蠻歡迎的，當時好多人出高價想買來著。”

“那沒賣？”林岐問。

“沒。”

最后，林岐總結：“江晴笙果然是熱衷于畫畫的藝家，不為五斗米折腰，一顆高尚的心貫徹始終。”

“也不是啦。”

程思言仔細思考了一下這句話，最后很客觀地解釋：

“也是會折腰的...總要有能出售的作品來養活自己呀，要不然不是分文不賺了嗎。可能是這幅畫對意義不一樣，所以才會一直留著吧。”

程思言又帶著林岐去了其他的展區，邀他欣賞另一幅風格迥異的畫作。

畫作名《下下簽》，和《醒春圖》截然不同。

是沉郁又寡淡的調，一眼過去，只剩無盡的抑與悶窒。

這幅畫和江晴笙一直以來的風格相比，是很割裂的，很難相信這和展廳里其他用明艷的畫作一樣，出自同一個人。

林岐對這幅畫到好奇，翻看著作品導引說明書，好不容易找到這幅《下下簽》，才發現那上面關于這幅畫的說明，只寥寥幾字。

——【該畫作旨在告誡自己，也警醒眾人，不好的終究會過去，人生的上上簽終將會來臨。】

“寫的什麼玩意兒，模棱兩可的。”林岐合上說明冊，繼續站在畫前。

程思言笑了下，像是這場畫展的志愿講解員，繼續開口向他科普。

“這幅畫創作的時間應該是笙笙分手之后，剛到Y國那會兒。”

林岐不詫異，旋即又豎起一個大拇指：

“你咋什麼都知道？你倆不愧是好閨啊。”

程思言不顧他的調侃，回憶的沉思里，滿是對閨的心疼。

說：“你還記得之前笙笙讓我陪去寂塵道觀求簽嗎？”

“記得啊。”林岐憤憤不平，“你們還覺得我以前了下簽不吉利，不帶我去。”

程思言繼續回憶：“后來我臨時有事去不了了，笙笙一個人去的。當時去求的，中的是下下簽，再后來，就分手了。”

林岐表凝滯：“所以...這幅畫的名字下下簽？”

“嗯。”程思言點頭，“當然這中間肯定不止中了一個下下簽這麼簡單，一定是發生了很多事，了很多傷害才導致笙笙提分手的。”

“的畫都是有靈魂的，涵蓋的心和故事。你想啊，在春天野餐，約會，一起去做陶瓷，都是里很好的事，所以才會創作了《醒春集》。”

看程思言的表滿是向往，林岐一時口快，他說：

“不就野餐和做陶瓷嗎，你覺得這些事兒很浪漫？那簡單啊，明天回去我就陪你野餐、做陶瓷。”

程思言表怔住，短暫的呆滯過后，又回神似地搖搖頭。

說：“不是的，不是野餐、做陶瓷浪漫，是和男朋友野餐、做陶瓷浪漫。”

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加之一個重要的前提條件之后，意義全變。

林岐當時有種心臟轟然的覺，被一繩擰，很酸脹的覺。

他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麼。

大概是因為，程思言覺得浪漫的前提條件里，不是他。

以后，會有覺得浪漫的那個人，陪著野餐、做陶瓷，做很多很多他無法陪伴的事。

一旦接了某種很悲觀的設定，林岐就陷一種未戰先輸的挫敗里。

或許很早之前，他就該明白，一直做朋友，是他懼怕被拒絕的逃避行為。

他明明從一開始，就不想只跟做朋友的。

那一瞬，林岐想要表白。

-

江晴笙回到溫城后，程思言經常和一起來顧林岐的酒吧。

那一天，程思言著店門口的酒吧LOGO，疑地問江晴笙：

“你說，林岐酒吧名到底什麼意思？”

江晴笙淡淡一笑：“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都沒給程思言回答的時間，直接將人拉進去。

酒吧的生意每晚都很好，江晴笙和程思言一起出現，會吸引眾多男男的視線。

林岐曾夸倆是自己店里的超級門面。

那天程思言在某視頻網站刷到一位帥的男主播，點進去看了眼。

男主播正在直播打游戲，是一款讀初中開始就很火的競技類游戲。

最開始還沉迷過。

讀初中的時候家里管控電子產品的使用時間，就會跑到林岐家玩。

當時林岐是這款游戲的忠，家境優渥的林岐擁有很多同齡人之卻步的限量款皮。

程思言喜歡拿他的賬號玩游戲，即便十局九輸，林岐也很大方地讓隨便玩。

后來輸多了，自己都不太好意思了，于是就對林岐說：

“要不你重新幫我注冊一個號吧，你幫我上上分可以嗎？”

林岐說可以，點開頁面作一番，又問：“你想取個什麼id？”

程思言說隨便，你看著取吧。

那id，是林岐幫忙取的。

什麼來著？

程思言突然愣神，開始回想。

——“你也喜歡這款游戲啊？”

頭頂突然有道陌生的聲線，是一位拿著酒杯過來搭訕的男士。

他低眸瞥了眼程思言的手機頁面，試圖以投其所好的方式引起注意。

“我玩這款游戲還厲害的，要不咱們加個聯系方式，以后一起開黑？”

程思言禮貌地笑了下，說不了，很多年不玩了。

“那太可惜了......”那位男士眸底失，但旋即又轉移話題，“你跟這家店的老板林岐是好朋友吧？我好像經常看見你過來找他。”

“嗯，發小，從小就認識。”

程思言應付人的時候，態度總是疏離，但對面的男士提及林岐，才撥出了點興致。

那位男士又說：“巧了嗎這不是，我跟林岐啊，他好像常玩這款游戲，我們還一起開黑來著。”

“他的id也有意思，和這酒吧同名。”

程思言大腦宕機三秒，像是被猛地一擊擊中。

呆滯著，錯愕的神里，心里不斷重復著他的話——

“他的id也有意思，和這酒吧同名......”

一瞬，程思言什麼都想起來了。

那年在林岐的房間里，說id隨便他起。

林岐說：“那就TwoY吧，言言，YY，不就TwoY嘛。”

程思言笑著敷衍：“好好好，那你好好給我上分，把TwoY打出名號來。”

林岐說好。

那麼多年前，隨口空扯的一句稚話，可他記了多久呢。

搭訕的男士說，TwoY那個賬號在全服都是一等一的厲害。

林岐答應的，全部都做到了。

盡管本就不知道。

以前在無法判斷的無數瞬間里，對林岐復雜的緒，潛在的占有，莫名的依賴，好像在這一瞬間，才有了象的答案。

青梅竹馬那麼多年，繞著模糊的記憶的線追溯，猛然間才驚覺，好像真的有那麼一個人，認認真真喜歡了自己很久。

程思言突然紅了眼眶。

旁邊搭訕的男士察覺的異樣，關切地問：“你怎麼了？眼睛進東西了嗎？”

程思言猛地起：“沒事，我先走了。”

那天晚上，看見林岐被別的生圍著搭訕。

猛然間又想起江晴笙曾經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

“言言，人在靠近太的時候，是不可能察覺不到太的炙熱的。”

程思言想，或許的人生，因為林岐的守護，從來都是晴天，從來沒落過雨。

那一晚，林岐喝醉了，程思言送他回去。

林岐人是完全清醒的，裝醉的把戲不高明，但他還是想借酒表白。

那晚程思言喊了代駕送他回家，兩個人都坐在車后座。

氣氛莫名詭異，也莫名沉默。

林岐在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表白話，打腹稿打了半天。

一路沉默著到了家，代駕離開。

林岐家中的燈都沒來得及開，他被程思言扔在沙發上。

程思言就著黑暗開了一盞昏黃的壁燈。

林岐看沉默，心里更張。

——“言言。”

——“林岐。”

兩道聲線是同時響起的。

林岐張地看著。

程思言又平靜地開口：“你是不是喜歡我？”

大概是詫異于的問題，林岐滯了許久。

那麼安靜的氛圍下，他點頭：“我喜歡你。”

來不及反應的瞬間，一團帶香氣的黑影覆上，的吻很生疏、很局促地落在他邊。

輕輕地舐、碾磨，溫得讓林岐無措。

林岐忽然嘗到眼淚的味道，聽見帶哭腔的聲線——

“林岐，我今天才發現，我一直都喜歡你。”

像無意間購買的彩票給了自己一份巨大的中獎額，是一種被驚喜猛地砸中的錯愕與瘋狂。

林岐簡直不敢相信。

他難以置信地向確認：“你再說一遍？”

“林岐，我也喜歡你。”

昏昧線下，熱吻覆下。

這些年翻涌的意，在得到確切答案的那一刻，像開閘的洪水，有了宣泄之。

“我也喜歡你”，是林岐聽過最人的話。

沒有之一。

【程思言林岐（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