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喜秤落了地,砸的清脆一聲響。
池宴在席間吃了不酒,乍一到驚嚇,一撲通跪在地上,兩眼發懵著端坐著的子,嚴重懷疑自己酒還沒醒。
不然他怎麼在自己的房里,看到了本該是他嫂嫂的沈棠寧!
本就生了一張芙蓉面,冠霞帔襯得愈發明艷人,只是那一雙遠山眉蹙著,神錯愕。
沈棠寧猝然起,先發制人:“池二公子,怎麼是你?!”
臉上的震驚不似作偽,池宴有一瞬間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房?
他打眼一瞧,沒錯啊,這華而不實的富貴窩,可不就是他的如意居?
和田玉打造的床,琉璃制的燈盞,連墻壁上掛著丑不拉幾的花鳥圖都是顧老的真跡,他敢打賭,整個侯府都找不出第二間這麼敗家的地方!
和池景玉那勞什子附庸風雅的銜松院比,他沾沾自喜,覺得自己起的這名字非常務實!
有了底氣,池宴拍了拍袍子從地上爬起來,懶懶散散往那兒一站,他量極高,意外的有幾分迫。
不過甫一開口,那迫便散了個干凈。
“我說嫂嫂,新婚之夜你不在我大哥房里待著,跑來我這兒做什麼?”
他恍然大悟似的瞪大眼,“難不你也吃醉了酒?”
沈棠寧:“……”
不待開口,有人慌慌張張推門進來:“姑爺小姐,發生了何事?”
翠綠衫的丫鬟一臉張,在看到沈棠寧時更是眼里閃過一抹心虛,接著便是略顯夸張的震驚:“大小姐,怎麼是您?!”
沈棠寧眼里不聲劃過一抹冷意:“玉珠,我還想問,你家小姐呢?”
目過于犀利,玉珠不自在地攥了攥角,驚慌失措口而出:“糟了!肯定是上花轎的時候弄錯了!二小姐該不會去了世子爺院里吧!”
里說著糟了,腳下卻沒肯挪半分。
沈棠寧心下發冷,這是在等著那頭生米煮飯吧?
回想上一世也有這麼一遭,出嫁前,沈熹微請去房里敘話,喝了一杯茶后便不省人事,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坐上花轎。
若非察覺不對,及時換了過來,怕是要釀大錯!
可換回來又如何?
池景玉新婚之夜對分外冷淡,只道他子冷清,秉節持重,卻不想他想娶的人本不是!
之后的十幾年,恭謹謙卑,恪守本分,執掌中饋打理偌大的宅,孝敬公婆盡心侍奉,時不時還要承婆母的冷眼,譏諷肚子不爭氣。
直到后來將池景玉和孀居在家的沈熹微抓在床,方才意識到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原來這二人早就背著勾搭雙,原來多年不孕是池景玉暗地里給用避子藥……
這對狗男聯起手來下堂,將趕到莊子上,氣絕的前一刻沈熹微還在洋洋得意:
“長姐,即便你嫡出又如何?這侯門主母的位置,只能是我的!”
沒想到老天有眼,一睜眼竟讓回到出嫁前,沈棠寧眼眸泛起冷意。
這侯門主母,誰當誰當!
……
池宴總算聽明白了,他掏了掏耳朵,腔調懶散:“既然弄錯了,換回來不就得了?”
他說話間,沈棠寧已經拎起擺毅然朝屋外走去。
池宴瞪直了眼,生生從單薄的形看出幾分砸場子的氣勢洶洶,他猶豫片刻,抬腳跟了上去。
玉珠聲調驚慌:“大小姐!”
以為沈棠寧是要直接殺去銜松院!
那可不行!
小姐和世子怎麼辦?
沈棠寧停下步子,意味不明的目掠過,停在池宴上:“老夫人的院子,你,帶路。”
福榮院在哪兒自然清楚,但作為新婦,剛嫁過來的不應該這麼練。
池宴微張,緩緩指了指自己。
不是,這是把他當下人使喚了?
也罷,他嘖了一聲:“走罷。”
可以理解,為燕京第一名門閨秀,本該嫁給品行高潔的池景玉,結果差錯嫁了他這個不學無聲名狼藉的紈绔,換了誰都有怨言。
……
福榮院落了燈,意料之中,這個時辰老夫人已經歇下。
沈棠寧提起擺跪在院外,擲地有聲:“求老夫人替我做主!”
池宴抬頭去看,只見倏然眼眶一紅,兩行清淚便滾了下來。
他看的嘆為觀止,半晌沒說話。
他這位嫂嫂,有點東西啊!
……
一陣兵荒馬后,福榮院上下燈火通明。
屋里人神各異。
池老夫人臉難看:“豈有此理,這簡直荒唐!”
下方傳來啜泣聲,沈棠寧坐在凳子上默默垂淚。
池宴站在旁邊,盯著腳尖,百無聊賴打著瞌睡。
他的親娘,池二夫人眼刀子直往他上刮,愣是沒能喚醒他。
池二老爺了鼻子,神尷尬,兒不敢吱聲,這也沒他說話的份。
池景玉的親妹池月神略顯不耐,顯然對被從睡夢中醒怨氣十足,沒忍住嘀咕:
“多大點事,鬧的人仰馬翻?”
“閉!”侯夫人和寧遠侯對視一眼,面鐵青,一個賽一個的難看。
大喜的日子,這什麼事兒?
池月癟了癟。
侯夫人清了清嗓子,難免要寬幾句:“棠寧,你放心,這事必不會這麼算了!我一定會讓景玉給你一個代!”
話音剛落,打臉不要來得太快。
小廝匆忙小跑進來,神閃爍言又止:“稟老夫人,奴才去的時候,世子爺院里已經歇下了。”
“……”
話一出,屋里氣氛霎時一靜。
如同隔空一個耳,扇在侯夫人臉上,火辣辣的。
“什麼?”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
兒子自聰慧機警,極有主見。
發現了人不對,卻沒換回來,反而將錯就錯,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景玉他糊涂啊!
那沈熹微不過是個庶!
沈棠寧略微抬眼,留意到玉珠繃的子松懈了下來,角幾不可察一翹。
惶然抬眼,睫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喃喃道:“什麼?”
池宴的瞌睡也瞬間醒了,兩眼茫然。
啊?
這就睡了?!
“孽障!”池老夫人重重拍桌,捂著心口斥道,“讓他們趕滾過來!”
又過了一盞茶功夫,略有些狼狽的二人才姍姍來遲。
沈熹微鬢發微,慌抬眸,面頰染著怯的紅。
池景玉面冷清,手卻攬著的腰,十足的維護姿態。
沈熹微看到沈棠寧,神躲閃,心虛地小聲了句“長姐”。
沈棠寧面蒼白搖晃著站起,一步步走上前,那弱柳扶風的模樣,人擔心會不會昏過去。
直到快而狠的一掌甩在沈熹微臉上,滿室寂靜。
眸平靜,一字一頓:“你還有臉我長姐?”
對上沈熹微不敢置信的眼神,沈棠寧蜷起微微抖的指尖,滿腦子只有一個字——
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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