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那東西落到柳疑復手里了。”

燕行舟神沉，怫然作：“本宮養你們一群廢做什麼？連一個手無縛之力的書生都對付不了！”

“柳疑復？這人和陳史那老東西一樣，是個不吃的！”他在屋子里來回走，眼神了，“我看不如……”

“殿下不可！”旁邊有人皺了皺眉，語氣不贊同。

燕行舟轉過來，不悅地抿了抿：“你有什麼高見？”

那人坐在一片影里，目晦暗不明：“殿下此番利用娉婷對付池宴，實屬殺用牛刀，已經是傷及本，命人于春風樓縱火更是沖之舉，如今眼看著事鬧大，陛下勢必會徹查到底！”

“你這是在指責殿下？”另一幕僚怪氣道。

燕行舟心中也有些不痛快，還是忍住了沒有發作。

那人抬起頭來，神淡然自若：“我是為了殿下的大計考慮，倒是楚先生，一而再再而三教唆殿下沖行事，提前暴自己，也不知安的是何居心？”

那被稱呼為楚先生的幕僚漲紅了臉：“你！”

“行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吵？”燕行舟聽得額角直跳，看向男子，“你繼續說！”

男子徐徐道：“如若殿下此時再對柳疑復下手，死一個朝廷命和死一個青樓子可大為不同，屆時陛下定會龍大怒，令三法司嚴查！難保不會順藤瓜牽扯出殿下……”

燕行舟瞇了瞇眸，話音一轉：“可明日早朝，柳疑復勢必將此事捅到父皇面前，難道本宮只能束手無策？”

他培養娉婷這枚棋子花費了多大心，還沒到驗收果的時候，人就死了，就連收集到的報也落到旁人手里，這他怎麼甘心？

男子輕笑一聲：“誰說殿下只能束手無策？咱們恰恰可以利用這次機會，來一出禍水東引。”

燕行舟驟然一睜眼：“你的意思是？”

對方垂下眼簾，角輕輕勾起：“殿下可是忘了，太子如今還在邊關，據傳來的捷報，不出一月就要班師回朝，陛下苦外戚勢大久矣，咱們何不趁機上上眼藥？”

燕行舟眼神變幻莫測，緩緩勾起一抹笑容：“還是你有法子，本宮差點兒自陣腳！”

“殿下過譽。”

——

次日一早，福榮院。

池宴跪在地上，周圍的人嚴陣以待，一派升堂的架勢。

本著早點聽完訓早解的想法，他認錯態度良好，作出一副低眉順眼的乖覺模樣：“此事皆因孩兒貪玩，鬧出了這麼大陣仗，請祖母責罰。”

他說完，干脆利落地磕了個響頭。

良久，上方傳來一聲冷笑，老夫人余怒未消：“你倒是還自覺，不用我提倒是自個兒先認錯了，你可知道，這回咱們家的臉都被你這個混賬給丟盡了！”

池二夫人抿了抿訕笑著出聲：“母親，阿宴這回也是被人設計了，錯本不在他，如今京兆府已經查清此事同他無關，這不是把人給放回來了嗎？”

侯夫人著手帕掩了掩：“雖是如此，可外界不明真相的，不得怎麼揣度我們池家呢！”

池二夫人面一僵，就聽語氣輕飄飄道，“弟妹啊，不是我說，宴哥兒這孩子平日里風評就不大好，你看這事兒要是落在旁人上，大家伙都不至于一口咬定是人家所為啊！”

池二夫人臉微青，也氣了一回，譏諷道：“聽長嫂這意思，是我兒子平日名聲就不好，是他活該被人誣陷？他了無妄之災，反倒還了他的錯了？”

沈棠寧略有些詫異看了一眼，能讓一向謹小慎微的婆母如此憤怒，看來還真是氣得不輕。

侯夫人輕輕挑眉，老夫人那邊已經出聲：“若他從前循規蹈矩，便不會有此一遭！我也納悶兒了，那麼多人，人家為何偏要陷害他呢？”

瞥了眼低頭不語的池宴，眼里閃過憎惡之，“怕不是平日里行事張狂得罪了什麼人，人家蓄意報復他吧？”

池二夫人心涼了涼。

這便是所謂的家人，兒子了無妄之災，迎來的不是家人的噓寒問暖，還是奚落指責。

倘若今日遭難的是池景玉，不相信老夫人說得出如此冷漠刻薄的話！

捂著口咬牙關：“老夫人……”

“祖母教訓的是！”池宴驀地出聲，他垂著頭，眾人看不清他的神，唯獨從沈棠寧的角度，能看到他輕微上揚的角。

像是自嘲，像是認命。

“此事皆因池宴一人而起，敗壞了池家的清譽，害得全家上下我連累遭人指點，池宴愿意領罰！”

老夫人冷笑一聲：“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阿宴！”池二夫人錯愕地瞪大了眼，語氣含著急切。

“娘親勿憂，兒子甘愿領罰。”池宴朝眨了眨眼，沒敢去看旁邊沈棠寧的臉，迅速收回了目。

只見他慢慢彎下直的脊梁，頭磕在冰冷的地上，“請祖母責罰。”

池宴心想，沈棠寧這會兒大概會覺得很失吧？

為一個男人，他是不是太窩囊了？

他緩慢眨了下然的眼，舌尖微微發苦，但沒辦法，他確實氣不起來啊。

他唯一一次任，代價是差點兒失去至親。

骨頭就吧，至命還在不是？

“你們可都聽見了，這是他自己說的！”老夫人冷冷扯了扯，“沒有規矩不方圓，來人，請家法！今天我就讓他好好長長記！”

眾人無不吃驚，沒想到老夫人竟然如此興師眾。

沈熹微好整以暇坐著瞧熱鬧，聞言蹙了蹙眉：這樣腥的場面，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腹中孩兒？

池二夫人心里一驚，連忙跪下求：“老夫人！何至于此啊？阿宴他已經知錯了，您就饒過他這一次吧！”

在池家，請家法是很嚴重的事。

那藤條戒鞭足有二指，挨上一鞭得皮開綻，而家法說也要十鞭以上，傷筋骨，得在床上躺十天半個月呢！

沈棠寧冷了冷眉站了出來：“祖母，這會不會太過了？”

老夫人冷眼看向：“宴哥兒家的，你這是在質疑我的決定？縱然你出不俗，有皇后娘娘娘為你撐腰，你可別忘了你是晚輩，我是長輩，沈家就是這樣教你規矩的？”

這世道便是如此，禮法大過天。

縱使老夫人胡攪蠻纏，但是長輩，便沒有晚輩指責的道理。

沈棠寧面不改溫聲道：“孫媳并非是質疑祖母的決定，只是夫君再有不到一月就要參加秋闈，這時候若是出了岔子，錯過了秋試，抑或是影響發揮，這可不是小事。”

池二夫人猶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連聲附和：“是啊老夫人，阿宴為這次秋闈辛苦準備了這麼久，可不能因此前功盡棄啊！”

侯夫人斂了斂眉，不經意道：“如此，若要執意請家法，倒顯得母親不近人了。”

老夫人眼里閃爍著，不屑地冷哼：“你那兒子考了那麼多回也不見考中，怎麼你就篤定這回便能中了？”

池二夫人噎了噎，啞口無言。

話雖如此，可萬一呢？

“即便是請家法，十來天也能下地了，如果他真因此而影響了考試發揮水準，那只能證明他命該如此！”

沈棠寧聽了這話，心口發涼。

縱然不是親祖母，可絕到這個份上也是罕見。

尚且覺得心寒，更別提池宴是何。

看了眼日頭，心下思忖：

這個時辰，應該是下朝了。

老夫人冷了臉，一意孤行，“你們還愣著做什麼？我的話不管用了？”

新上任的管家只得著頭皮上前，朝著池宴道：“二公子，得罪了。”

池宴從容自若跪直了子，黑的戒鞭呈了上來，泛著锃亮冷。

池二夫人臉慘白，一顆心墜谷底。

管家揚起了戒鞭，侯夫人角幾不可察翹起。

就在這時，一聲尖細的嗓音響起：“圣旨到——”

眾人皆是一驚，紛紛跪地相迎。

沈棠寧隨著眾人跪下，眉眼一松，來的倒及時。

侯夫人心里惴惴，好端端的怎麼會來圣旨？

福公公剛踏進門，便被眼前的陣仗唬了一跳，驚訝地挑挑眉：“喲，好熱鬧啊，這是在做什麼？”

老夫人滿臉堆起了褶子：“不過是理些家務事，還不是我家這不爭氣的孽障，讓您見笑了！不過福公公怎麼突然大駕臨？”

福公公看了眼神懨懨的池宴，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語氣頗有些意味不明：“可不是巧了，咱家正是為了池二公子而來呢！”

為了池宴？

眾人面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