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寧緩慢眨了下眼，和池宴對視，語氣含笑：“這不是好消息嗎？”

后者著下若有所思，哭笑不得。

八兩一臉納悶兒，撓了撓頭：“夫人，這怎麼是好消息呢？那可是陛下監考啊！”

沈棠寧黛眉輕輕一挑：“正是陛下監考才是好事，有了陛下為你家公子正名，其他人還敢說什麼不是？”

皇帝親自監考，自然再無弄虛作假的可能，池宴作弊的流言也就不攻自破。

并且還未殿試，就能在陛下那里留下印象，若是順利，池宴以后的路無疑會好走很多，這是多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

沈棠寧看得清楚，池宴未必不知，他撐著額角低笑一聲：“倒是因禍得福。”

不過重考策問，也就意味著他又要寫一篇小作文，還是當著天子的面……

這考驗的不只是能力耐力，還有心理素質，要是沒發揮好，丟臉事小，丟腦袋事大！

還真是應了那句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八兩拍了拍腦門，突然想起一茬，低的語氣抑制不住的興：“公子，還有一個好消息！唐公子也在舞弊的名單當中，革除功名是肯定的，不知道還會不會有其他懲罰……”

“唐旭舞弊？”沈棠寧眼里閃過一抹訝然，下意識看向池宴。

不怪稀奇，按照此人之前的行徑，知道教唆季無涯冒頭，自己藏于幕后，又懂得藏峰，說明他行事謹慎，還頗有幾分城府。

這樣的人會鋌而走險搭上自己的前程？

科舉舞弊是要被釘在恥辱柱上的，之前的努力前功盡棄不說，還會被勒令一定時間止參考，嚴重者終考。

這對一個讀書人的打擊不言而喻。

迎著的目，池宴倒也坦，他瞥了眼左右，八兩難得腦子靈，招呼著屋里的下人出去，將空間留給二人。

待人走后，池宴點點頭：“是我做的。”

沈棠寧很快了然，池宴消失的那幾日，恐怕就是去籌謀這件事了。

但奇怪的點在于：“你是怎麼做到的？”

這可不是空口白話別人就會相信，禮部必定會經過仔細查證，有了確鑿的證據才會做出判定。

池宴哼笑一聲，神散漫瞇眸：“我可沒冤枉他，只是盡了一個民眾的義務，順手舉報而已。”

沈棠寧眼眸清亮瞧著他，顯然非常興趣，他角微挑，牽著來到椅子上坐下。

許是太專注，也沒察覺到不妥，坐定之后才聽他道：“你知道何為拜門麼？”

沈棠寧微一思索，頷了頷首：“略有耳聞。”

所謂拜門，其實是場上的一種陋習。

許多考生在參加科舉之前，會事先位高權重的京，然后通過寫文章廣撒網，一旦這些文章了某位員的眼，便有機會進行面談。

若是兩人志趣相投，還會進行拜師儀式，懂眼的考生再向員塞點好，既有真才實學，又有人脈，科舉及第幾乎是板上釘釘。

考生有了靠山，員發展了新勢力，這是互惠互利的事，盡管此舉上不得臺面，但并不乏學子爭相效仿。

沈棠寧面沉思：“可自從先帝在位時，便明令止拜門，認為這只會助長結黨營私之風。”

池宴眼里閃過玩味之：“雖是如此，能走捷徑誰不想呢？大家只是從明面上轉到了私下罷了。”

沈棠寧神恍然：“唐旭也這樣做了？”

池宴角噙著笑，眼神卻耐人尋味：“他這人行事向來謹慎，本來能憑借真才實學，可他實在太想往上爬了，為求穩妥又給自己找了個靠山，以為十拿九穩，卻沒想埋下了禍端。”

沈棠寧支著下若有所思：“若是放在平時，發生這樣的事本不至于這樣嚴重，嚴重到被算作舞弊，可偏偏……”

偏偏唐旭夠倒霉，上了科舉舞弊案，陛下龍大怒下令徹查，下面察言觀自然不敢有毫馬虎。

這時候有人舉報唐旭涉嫌收買考，即便節不算嚴重，那也得嚴懲了！

沈棠寧細品了品，這件事堪稱環環相扣，抬眼打量池宴，眼神驟然有些意味深長：“科舉舞弊，這事兒其實是你捅出來的吧？”

池宴為的敏銳到心驚，和沈棠寧說話果然要小心謹慎，他不過起了個頭，便能推測到更多。

他了鼻子：“我只是和柳大人隨口一聊，沒想柳大人若觀火，實在是盡職盡責的好啊哈哈！”

沈棠寧角翹了翹：“夫君這反擊，屬實漂亮。”

只是恍然明悟，池宴比想象中聰明得多，他這樣的子，倒很適合場。

只不過……

也罷。

沈棠寧站起來，彎了彎：“既然是陛下親自監考，那夫君還是好好準備一下。”

也要做些準備，沈棠寧思忖著，或許趁這個機會進宮一趟也不錯。

——

唐旭終于找到禮部尚書，掙開左右的侍衛幾步上前：“大人，草民不服，請大人做主！”

禮部尚書停下腳步，疑地看向他：“你是？”

唐旭沉聲道：“草民唐旭指天發誓，從未曾舞弊！敢問大人，為何我也在舞弊名單當中？”

見他自報姓名，禮部尚書頓時有了印象，眼神變得意味深長：“那就要問你了，你不妨仔細想想自己做過什麼？”

唐旭眼神驚疑不定，仍是維持冷靜，拱手抱拳深深作揖：“草民問心無愧，請大人明示！”

他這副模樣頗有幾分寧折不彎的孤高，若是放在平時，禮部尚書興許還會產生欣賞，不過這會兒他卻失了耐心：“唐旭，朝廷明令止拜門，本也是按規矩行事，你莫要胡攪蠻纏！”

一瞬間，唐旭臉陡然慘白。

他從未想到是因為這個……

見對方要上馬車，他連忙追上：“大人，大人，那我的罰是不是也太過了？”

禮部尚書回過頭來：“革除功名，考五年，唐旭，和旁人相比，這已然算輕了！”

唐旭神一震，失魂落魄地著馬車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