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寧也想過，為什麼世家那麼多，唯獨謝家的下場那樣慘烈？

答案其實很簡單，因為謝家是世家之首，旁的世家都會先觀謝家的向，然后再做打算。

其次就是，謝家樹大招風，出了一位皇后還不夠，還有一位足夠在民間一呼百應的權臣。

下一步，是不是打算出個皇帝？

崇德帝很難不忌憚，所以只有謝家的下場足夠慘痛，才能殺儆猴，以震懾其他不安分的人。

就譬如此時，眾世家見謝家完全不慌，頓時安下了心。

池宴提到的那個變法，想要真正實施，要面臨的阻礙難以想象，可以說是天方夜譚。

因為他不是在和一個人抗衡，而是在和一群人，一傳承幾百年，極其頑固錯綜復雜的勢力。

池宴走在上值的路上，突然覺察到一異樣，腳步慢了半拍。

一桶水從天而降，他及時躲開，避免被從頭澆到腳的命運，然而擺仍然不可避免被沾了一片。

池宴盯著袍角狠狠皺眉，聽著宮墻另一頭倉促的腳步聲，瞇了瞇眼。

他倒是可以追上罪魁禍首，但這難免會暴自己會武功的事實。

被水浸的地方散發著一難以言喻的惡臭，幾乎令池宴難以忍，他腳步匆匆趕往翰林院。

路過同僚紛紛掩鼻，投以異樣的目：“池修撰，你這上什麼味兒？”

“哎呦，一進來連屋里都蔓延開！不了了我得出去氣！”

池宴腳步略頓，耐著子低聲道：“抱歉，我去換裳。”

他來到屬于自己的隔間，看著桌案上堆積山的案牘，微不可察挑了下眉。

職場排，不亞于一場霸凌。

這樣的手段還算是比較小兒科的。

換完了裳，池宴皺的眉頭松了許多。

沈辭來到他面前，用眼神示意他：

怎麼回事兒？

池宴沒有過多的解釋：“來的路上發生了一點意外。”

沈辭大概猜到了什麼，一臉同地打量他：“都讓你平時做些缺德事，現在被針對了吧？”

池宴微微一笑，上前用手肘用力勾住他的脖頸，皮笑不笑地道：“小舅子，有難同當不是？”

沈辭黑下臉推他：“去去去，誰要跟你有難同當！”

“不過說正經的，你想做這事兒可不容易！先不說別的，我爹昨晚在家就沒罵你！”

沈辭回想起那陣仗，神微妙。

著實未曾想到，他那般注重面的父親，罵起人來居然不帶重樣的！

“要不要我給你表演幾句？”

池宴臉一默：謝謝，他并不是很想知道。

“我是能理解你。”沈辭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我阿姐那邊，可就不一定了。”

池宴苦笑一聲：“我現在還有退路嗎？”

沈辭皺了皺眉，想起什麼語氣唏噓：“話說回來，先帝在時好像也提出過什麼變法，不過最終被大臣們聯名抗議，還是以失敗告終。”

池宴微微一愣，這位先帝……

沈辭并不看好池宴，“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他為皇帝，可以說是說一不二吧？但終究還是沒能功，你覺得你可以？”

“坐在那個位置，需要顧忌考慮的反而更多。”池宴沉默良久，緩緩道，“但我沒什麼好顧忌的。”

沈辭意味不明地道：“那可不一定。”

*

謝家。

送走了沈棠寧，二表嫂仍有些一頭霧水：

“讓我們準備那麼多錢財做什麼？”

“造勢。”大表嫂微微抿，“棠寧是這樣說的，我也不太清楚的意思。”

二表嫂咬了咬，不忿地哼了聲：“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大表嫂眼中浮現猶豫之：“棠寧總不至于會害我們吧？”

“這麼大的事，我們可做不了主。”二表嫂思來想去，不不愿道，“去請示一下祖父他老人家。”

——

“主子，今日也沒有消息。”

元昭想不通，瞧著面前的人，“主子為何我盯著云龍堰？”

沈棠寧垂下眼簾：“我夜觀天象，發現近來有暴雨征兆，若暴雨連綿不斷，你說那云龍堰可有決堤的風險？”

元昭怔了下，下意識笑道：“不可能！這可是個大工程，耗費了多人力力才修建而？再大的雨也不可能決堤！”

他頓了頓，瞧了眼外面的艷天，搖了搖頭，“況且已經連日天晴，自打夏以來連小雨都不曾下過幾次，又怎麼會下暴雨？”

沈棠寧彎了彎，眼神沉了下來：“是嗎？”

可前世，云龍堰就決堤了。

因為修建過程中工減料，堤壩被沖垮一角，洪水泛濫災，不人因此喪命，百姓流離失所，就連燕京也到了波及。

皇帝大怒，狠狠置了一批員，為工部侍郎的池景玉也到了殃及。

現在，池景玉應該比更急。

——

池景玉確實很急，他不止一次向工部尚書提議重新加固云龍堰，可對方不以為然：

“景玉啊，這件事咱們都說過好幾次了，加固堤壩不要銀子嗎？戶部的錢豈是那麼容易拿的？哪次問他們要點錢不是推三阻四？”

工部尚書轉過來看向池景玉，搖了搖頭，“更何況你說的暴雨本就是無稽之談嘛！這個月來一顆雨都沒下過，不大旱就不錯了，哪會有洪水？那不是我們該心的事！”

池景玉臉僵，饒是他向來沉得住氣，這會兒心也直想罵娘，當初修建的時候你們貪了多心里沒數嗎？

要不是怕被他們連累腦袋搬家，他哪里會費這口舌？

“尚書，您再考慮考慮，這可不是小事……”

一來二去，工部尚書也有些不耐煩了，抬手打斷他：“行了，此事無需再提！我看你就是最近力太大，導致胡思想，休息兩天就沒事了。”

他轉過，眼里閃過一鄙夷。

年輕人就是急功近利，想踩在他頭上做出一番績？做夢！

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池景玉攥了拳頭：

這老東西簡直油鹽不進！

不行，他絕不能被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