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書房的池宴并沒有沈棠寧以為的那樣平靜。

說近期會有暴雨，云龍堰會被洪水沖垮？

池宴坐在桌案前，眼里思緒沉沉浮浮。

換做旁人來說這話，他只會置之一笑，可這話從沈棠寧口中吐出，他就不得不鄭重以待了。

不是拿這種事隨便開玩笑的人，如若不是有一定的把握，本不會妄言。

可這話別說他不信，說出去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相信，云龍堰是一項耗費重工完的水利工程，距離竣工這才不到十年。

好端端的怎麼會被沖垮？

這是得有多大的洪水……

池宴神忽然一凝，回想起今日從工部尚書那聽到的話，眉宇漸漸蹙起。

池景玉是不是也知道什麼，所以才與工部尚書起了爭執？

可這還未發生的事，他們怎麼會知道？

算起來，這也不是沈棠寧第一次未卜先知了……

池宴心里的困如同線團一樣越滾越大，他再一次清楚地意識到，上一定藏著一個巨大的。

然而他并不害怕，因為他深信并不會傷害他，反而還多次提點，所以不愿，他也不會主探究。

目前最要的是眼前的事，如果說的事真的會發生，那麼現在就要做好應對才是。

否則堤壩一旦決堤，后果不堪設想！

但空口無憑，怕是沒人會相信他，還是得找個機會驗證一下。

*

次日，沈棠寧出了趟門。

馬車里，靜靜坐著，雪青一邊替打扇一邊道：“這麼熱的天，小姐何必親自出來一趟？元昭辦事向來靠譜，您就別擔心了！”

說到一半，憂愁地皺起眉，“不過話說回來，消息是散布出去了，萬一到時候沒下暴雨，堤壩也沒被沖垮，那豈不是覆水難收，上頭會追究的吧？”

沈棠寧沒有立即應聲，半晌后才道：“只有把事鬧大，才會引起上面重視，這也是萬不得已之舉。”

按照老規矩，讓元昭收買一些小乞丐，將這消息盡快傳得滿城風雨，一是為了警示百姓，這二麼，自然就是為了讓朝廷引起重視。

到時候事鬧得大了，迫于力他們也不得不重視。

池宴到底不是工部的人，這麼橫一腳，難免會讓工部尚書不滿，恐怕還會適得其反，得助他一臂之力。

……

正說著，外頭傳來一道聲音：

“棠寧，我知道你在里面。”

聽到這聲音，沈棠寧下意識皺眉。

雪青眉頭一豎，在的授意下掀起簾子過去：“天化日，世子還是喚我家小姐池夫人的好！”

池景玉一頓，過車窗看向那出的一半側臉，角剛要出笑意：

“我就知道你在……”

沈棠寧目冷淡地瞥過來，嘲弄彎：“怎麼，之前那一簪子不夠讓你清醒？”

池景玉口作痛，因為力氣有限，銀簪不夠尖銳，傷口并不深，不過冷淡疏離的態度還是讓他心中窒悶得。

他眸發沉，帶有幾分鷙：“我知道你因為往事心存芥，可你瞧瞧，池宴如今不還是做出了和我一樣的選擇，他針對謝家背棄了你，與當日的我有何不同？”

因為有雪青在旁邊，他說得較為晦，沈棠寧的神仍是瞬間冷了下來。

“你也配跟他比？”

這話著實刺耳，池景玉的臉唰的一黑！

然而更難聽的話還在后面，一字一句語調冰冷，“池宴他至行事坦，從來不會當面一套背后一套，滿口仁義道德實則虛偽至極，看似深卻薄寡義，你拿什麼跟他比？”

池景玉向來驕傲，被毫不客氣貶的一無是，頓時有些掛不住臉，他下頜繃一瞬松了下來：“我們不提這個，我來的路上聽到有人在傳云龍堰的事，你可算替我解了燃眉之急。”

他近乎貪婪地盯著的眉眼，“你瞧，我們才是天生一對，我心里想什麼你都知道。”

“那可真是晦氣。”沈棠寧厭惡地別開臉，“我是為了百姓安危，給自己臉上金。”

雪青重重一哼，不顧他漆黑的臉將簾子落了下來：

“車夫，我們換個地方，省得被不干凈的東西給纏上！”

池景玉滿目沉瞧著馬車遠去，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池宴，滿心都是池宴！

他的好二弟，為什麼就不能像前世那樣，消失的徹徹底底呢？

扭曲的嫉妒爬滿他的眼底，這讓他一向如玉般的面容顯出一猙獰。

*

池宴告了半天假，獨自來到云龍堰。

他手里拿著一張圖紙，是這里的構造圖。

頭頂是炎炎烈日，地上的黃土被照得發白，明晃晃的晃眼，腳踩在地上霎時能覺到一熱氣蒸騰而上，讓人站久了眼前發黑。

離堤壩近了，那人的暑意這才散去很多，迎面而來是夾雜著水汽的河面腥氣。

池宴捧著圖紙環顧四周，浩瀚壯闊的水利工程讓他不由暗嘆匠人的偉大。

不遠的周圍，是平整的土地莊稼，還錯落分布有不村落。

河道兩旁水面足夠寬闊，眼下又風平浪靜，決堤的風險微乎其微。

然而沈棠寧的話讓他心里始終縈繞著一不安，謹慎起見，他決定沿著四周再轉轉。

當來到一地方時，池宴腳步頓住。

他聞到了一濃重的泥土腥味，不由低頭去，眸微微一。

相較于其他地方，這的河水流速緩慢，似乎格外渾濁，不淤泥堆積在河岸。

——

“啟稟陛下，近日來坊間流傳著一個謠言，說是天將降暴雨，云龍堰恐會有決堤禍患。”

工部尚書臉一變，連忙站出來：“陛下，此乃妖言眾！欽天監都說了近來不會有雨，這背后的人難不比欽天監還要能掐會算？臣懇請陛下將造謠的人揪出，加以嚴懲！”

他這會兒已經嚴重懷疑是池景玉搞的鬼，他那日拒絕了他的提議，他轉頭給自己搞這麼一出？

簡直可恨！

一道聲音不不慢響起：“龔尚書這般張做什麼？莫非是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