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書循聲過去,頗為惱怒地瞪大了眼:“池宴,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老夫心虛,你把話說清楚!”
他心中愈發篤定,池景玉果然和他一伙的,兩人一唱一和來搞他,簡直其心可誅!
被暗瞪了眼的池景玉:“……”
關他什麼事?
雖說池宴算是差錯幫了他一個大忙,但他心里仍有些不是滋味兒。
不用想都知道他為什麼要來橫一腳,定是沈棠寧的授意。
池宴畢恭畢敬作了一揖,這才開口:“正所謂無風不起浪,既然有人反應,那麼我們第一件事應該是著手調查,但尚書大人卻顧左右而言他,不是心虛是什麼?”
工部尚書氣結,一時間面紅脖子,他來到殿中央跪下,一副到了莫大的委屈模樣:“陛下,池宴仗著陛下的寵平日里目中無人也就罷了,忍一忍也無妨!可事關微臣的家命,臣也不能任由他往臣上潑臟水,還請陛下為老臣做主!”
池宴神微妙,他承認他平時行事是有些隨心所,但目中無人這個說法,又是從何而來?
翰林院和池宴有過齟齬的王大人眸微閃,清了清嗓子:“是啊陛下,龔尚書無論是資歷還是職都遠在池宴之上,他這般不把人放在眼里,著實是恃寵而驕,簡直讓人恥與為伍!”
昨個兒聽說池宴到敬事房走了一趟,整治了兩個太監,他便一直惴惴不安,擔心對方來找他算賬。
如今眼瞧著他主作死,可不得來踩上一腳?
池宴朝他遞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他還沒找這人算賬,他倒是迫不及待跳出來了?
同時,與池宴不對付的大臣們默不作聲看起了戲。
這小子近來愈發囂張,總算有人能治治他!
到了這個地步,崇德帝也不能沒有表示,他不知池宴打的是什麼算盤,低咳一聲略帶警告:“池宴,龔尚書怎麼也算是你的前輩,僅憑幾句坊間流言不足為信,你方才這番話可有什麼據?”
扯了這麼久,總算能引出正題。
池宴拱了拱手:“陛下,臣自然不是無的放矢!實不相瞞,聽了那些坊間傳聞后,臣昨日去云龍堰逛了一圈,還真讓臣發現了一些異常。”
他話音一落,周圍不由陷一片安靜。
龔尚書垂著眼,一顆心驟然發,腦子里迅速將所有可能想了一遍。
崇德帝顯然來了興趣:“說來聽聽。”
池宴語調不疾不徐:“聽說云龍堰耗費巨大人力力修建,且竣工不過幾年。但臣昨日親自前往察看,卻發現一堤岸河水流速緩慢,河水分外渾濁,河岸伴有淤泥滯塞現象,可否請尚書大人為我解?”
龔尚書抖了抖,極力維持鎮定:“河水流經水土缺失地帶,將岸上泥沙帶了過來,到了下游流速變緩就會出現泥沙淤積,這有什麼可稀奇的?”
池宴挑了挑眉:“大人的解釋倒也勉強說得通。”
龔尚書暗暗松了口氣,眉眼浮上得:“是你見多怪了!”
卻聽對方笑了一聲,這笑容無端令他有些不安,只見池宴扭頭朝著崇德帝道:“陛下,臣心中不安,于是前往下游察看了一番,卻發現堤岸開裂,有嚴重滲水跡象,正是如此泥沙才會出現大量淤積!”
他面冷了冷,目筆直地向龔尚書,“試問尚書大人,才竣工幾年的云龍堰怎麼會出現嚴重滲水的況?若河水上漲,這樣的堤壩又能否經得起洪水考驗?”
龔尚書形猛地一,失聲道:“這怎麼可能?”
此時,池景玉也站了出來,上前幾步跪下:“啟稟陛下,實不相瞞臣也早覺不妥,多次向龔尚書進言請求他加固堤壩,可都被他駁了回來!”
不是他選擇和池宴合作,經此一遭,龔尚書腦袋都得搬家,那麼他無疑是下一任尚書最有力的競爭人選!
此時不搏,更待何時?
龔尚書難以置信地看向他:“你?!”
池景玉的佐證進一步證實了龔尚書的失誤,崇德帝臉已經完全沉了下來,猛地一拍案:“龔正德,你怎麼解釋?”
下面的人瞬間跪了一地,噤若寒蟬。
龔尚書臉蒼白,張了張:“陛下,這、許是時日太久,歷經風吹日曬,堤壩滲水在所難免,下面的人一時疏忽未曾察覺……”
他的解釋多有些蒼白無力,若是云龍堰已經修建了幾十年,那麼他說的況完全正常。
可這才幾年?墻就已經出現開裂,這樣的工程當初是怎麼通過檢驗的?
“我看你是真拿朕當傻子唬弄!”皇帝滿臉急風驟雨,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
冷汗從額角滲出,龔尚書猛地伏跪在地上:“陛下,臣確有疏忽之!可池宴所說的況本不可能發生啊,燕京已經多日不曾下雨,哪會有暴雨,還是足以將堤壩沖垮的暴雨?這分明是聳人聽聞!”
池宴目冷冷:“倘若真有暴雨,難道要等大禍釀,尚書大人才肯來補救嗎?”
池景玉眸幽暗:“大人,應當未雨綢繆啊!”
龔尚書一顆心仿佛在熱鍋里滾了一遭,只剩焦灼,他迫切地想為自己減輕罪名,因此想也不想地道:
“那都是你們的猜測!臣敢以項上人頭擔保,未來一個月,會下暴雨簡直是無稽之談!”
池景玉角不著痕跡一翹。
池宴沒什麼緒瞥了他一眼,這人倒是會給人挖坑,他誠懇地進言:“陛下,既然知道云龍堰存在安全患,臣懇請陛下為了百姓安危,即日起加固堤壩,并將沿岸百姓提前轉移。”
沈昌不聲拱火:“加固堤壩需要銀子,可如今國庫空虛,哪里來的銀子?況且此事是真是假還有待考證!”
那位王大人迫不及待又跳了出來:“沈侍郎所言極是!為了坊間幾句流言如此興師眾,若到時發現只是一場鬧劇,豈不是有失朝廷威信?到時候誰又來擔這個責?”
池景玉早知暴雨定會在十幾天后降臨,有心想在陛下跟前表現。
可有人先他一步,擲地有聲:
“我來擔!”
他看過去,瞧見池宴微冷的臉,不由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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