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宴神忍，克制地抿，說出的話聞者容：

“微臣自仕以來，每日戰戰兢兢，提心吊膽，唯恐與人惡。”

被池宴得罪過的大臣：？？？

他幾時戰戰兢兢過？

“可即便如此小心謹慎，只因微臣深陛下信賴，仍是不可避免地礙了許多人的眼，一而再再二三針對臣。”

崇德帝額角微微一，仍是要冷著臉配合：“竟有此事？”

池宴深吸口氣，掰著手指頭數：“前些日子，就有人在臣經過的路上潑臟水，在臣的飯菜里下瀉藥，如今更是發展到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刺！”

他每說一句，一些人的臉就要白上幾分。

萬萬沒想到池宴當時沒發作，并不是什麼忍氣吞聲，而是為了今日在前告狀！

怎麼會有如此厚無恥之徒？

朝堂之上明爭暗斗，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這點小事也值得他拿到陛下跟前說道？

池宴的不按套路出牌，令某些人此刻已經慌的不行。

崇德帝皺著眉，臉愈發沉：“簡直是膽大包天！”

員的小打小鬧他本不必放在眼里，甚至還樂見其，他們若是擰一麻繩，他才是要寢食難安。

可池宴如今是為他辦事，這般針對他不把他放在眼里，豈不是相當于打自己的臉？

覺到自己的威嚴到了挑釁，崇德帝冷冷瞥向眼神惶然的龔尚書：“龔尚書，你來說說，為何會有這樣的傳言？”

龔尚書以頭搶地，簡直比竇娥還冤：“陛下！臣冤枉啊！臣怎麼可能讓人行刺池修撰呢？若是他出了事，那臣豈不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他漲紅了臉，恨不得指天發誓！

雖說他的確盼著池宴倒霉，可他又不傻，這時候他，不是擺明了告訴別人是自己做的嗎？

“不是尚書大人，那會是誰？”池宴眼神費解，目在人群里轉了一圈，和他對視的人紛紛避之不及，只見他恍然大悟，“難不是王大人？王大人前幾日才和我發生過口角……”

王大人倏然變，激地連舌頭都捋不直：“池宴，你你你不要公報私仇！”

潑水和下藥的事的確是他做的，可他哪有那麼大的膽子買兇殺人？！

不過他的確心虛，只能用拔高的聲音來遮掩。

池宴眼神意味深長：“公報私仇？原來王大人也承認我們有仇啊？”

王大人：“……”

壞了！

崇德帝低咳一聲，瞥了眼池宴，眼神一言難盡。

再讓他說下去，這人得把和他有過節的人指認個遍！

別人干不出來這缺德事，池宴還真不一定。

“龔正，堤壩滲水之事朕還未曾與你計較，如今你又涉嫌謀害朝中同僚！念及你這些日子修補堤壩日夜辛勞，你這條命朕先留著，是死是活全看天意！”

皇帝眼神發冷，看得人脊背生涼，“倘若沒有洪水，朕就革去職留你一命，反之洪水若真的到來，云龍堰出了什麼問題，那麼你這顆腦袋朕要定了！”

云龍堰才修建幾年，為何會滲水？

他心中早已有了猜測，若是不嚴懲以儆效尤，這些人八還真拿他當傻子唬弄！

正好眼下國庫空虛，就拿龔尚書開刀，當初怎麼吃的，現在就讓他怎麼吐出來！

龔尚書忍不住癱在地上，臉上盡失。

他瞳孔擴散，失魂落魄地想：

這麼說來，他這條命還真的只能給上天來決定？

池宴冷眼旁觀，心里暗道：

如果云龍堰沒有工減料，那麼完全經得起考驗，他自然不必擔憂自己的命。

可如果他做了虧心事，那又另說。

他這條命與其說是給天意，不如說從一開始就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

“這雨已經下了一天一夜了，怎麼還沒有要停的樣子？”

“這麼一直下下去，該不會要把燕京給淹了吧？”

“哎呦，生意都沒法做了，可真愁人！”

……

第一天，有人歡喜有人憂。

熱了那麼多天，總算是下了場雨，不至于讓土地干旱。

可這雨下起來竟然完全沒有要停的跡象！

好在燕京的建的不錯，雨水不至于堆積在地面無法疏通，可這麼一直下，大家都躲在屋里不愿出門，最熱鬧的大街也顯得生意冷清。

第二天。

……

第三天，大家的心已經開始變得煩躁起來。

因為雨太大，朝廷那邊還放了幾天假。

不過一些重要的崗位仍然沒法休息，比如工部以及京兆府。

一個要堅守在前線，時刻盯著云龍堰向，一個要負責維護治安。

——

就在這時，沈棠寧偶然得知了一個消息——

長公主染了風寒已有兩日，高熱不退，況危急。

“太醫呢？這種時候難道不該請太醫登門為殿下診治？”

報信的是太子表哥邊的長隨，對方面難：“陛下下了令，沒人敢去給長公主看診。”

別說太醫了，普通大夫都沒法進去。

而長公主府那邊被嚴格看守起來，里面的人更是沒法出來，這個消息眼下被瞞得死死，太子殿下也是聽養心殿一個小太監無意的。

因為病只能拖，長公主眼下的況是愈發嚴重。

風寒一個不好，是要丟了命的！

沈棠寧驀地攥了指尖，眼神泄一怒火：“殿下好歹也是一國公主！”

陛下將長公主到這個份上，無非是想調潛麟衛，當真是不顧念半點誼！

“太子殿下那邊眼線太多，不好作，所以特意派屬下前來詢問小姐可有法子？”

沈棠寧眉尖蹙著，一時間也沒有頭緒，長公主府把守嚴格，一舉一都在崇德帝眼皮子底下，想混進去怕是沒那麼容易。

不過還是回了長隨：“你幫我轉告表哥，此事我會想辦法。”

長隨走后，沈棠寧怎麼也靜不下心。

燕明儀對還算仗義，雖說是互相利用，可也幫了不大忙，如今對方命懸一線，于于理都做不到冷眼旁觀。

可要怎麼避過崇德帝的眼線，將大夫給帶進去呢？

無意識咬下，倏然眉頭一松，眼底微微亮起一簇：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