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畫棟，飛閣流丹。

眾人齊聚在池家，不管心里是怎麼個想法，面上還是一片歡聲笑語，做足了賓主盡歡的姿態。

沈棠寧這邊倒是氣氛還算和諧，因為有著之前的尷尬經歷，大家不得不要想起，自然不會有人跳出來找不痛快。

乃至于從前無人問津的池母，這會兒都了眾人吹捧的對象，從席面夸到育兒心經，池母滿面紅，看上去已有幾分飄飄然。

沈棠寧了眼屏風另一頭，隔著一段距離，也瞧不清對面靜。

不過好似過分安靜了些，皺了皺眉，嗅到一不同尋常。

……

池宴上前來敬酒，幾位大臣暗暗換了個眼神，臉有些尷尬。

本來他們是商量好了，大家都去寧遠侯府做客，冷落池宴存心給他難堪，好這后生知道天高地厚！

可寧遠侯府自個兒不爭氣，事沒辦還鬧了一出笑話，害得他們也差點兒了樂子！

本著已經得罪了一方，萬不能兩頭都得罪了的想法，他們只能著鼻子來了池家。

池宴瞧見一抹悉的影正往人群里藏，眼里閃過一抹玩味：“喲，王大人，稀客啊！”

被點名的王大人霎時一僵，只能著頭皮出一抹尷尬的笑容：“池指揮使。”

池宴眼神驚訝的很刻意：“我還以為王大人不會來呢！畢竟之前咱們鬧過不愉快，沒想到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話音意味深長，王大人笑容愈發麻木，見眾人都了過來，頓時有種落荒而逃的沖！

他之前之所以敢欺辱池宴，是因為他職比對方高一級，就算知道是他干的，池宴也拿他沒辦法。

在池宴和工部尚書打賭的時候，他又迫不及待跳了出來，指將池宴摁死，好讓他永遠不能翻。

可誰能想到呢，工部尚書因他而丟了腦袋，不過轉眼的功夫，池宴就已經爬到了他頭上，兩人地位一夕之間來了個顛倒！

王大人本不想來，可他又實在忐忑，池宴現在高他好幾個品級，想要找他麻煩簡直易如反掌，他盡管心極其不愿，卻仍然要來赴宴，不能給池宴找他茬的機會。

說白了，他這就是欺怕。

今時不同往日，即便聽出了池宴的諷刺，他依舊要賠笑臉：“指揮使大人，從前是下有眼無珠，下向您賠個不是！”

在場上混跡，臉面是最不要的，尤其對他們這種位低的人來說，森嚴的等級制度造就了一個常見的場現象——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只不過從前池宴是蝦米，如今換了他。

眾人雖然對他這副諂的模樣頗為不齒，但也習以為常，風水流轉，常態罷了！

不過大家都不覺得池宴會拿他怎麼樣，畢竟池宴對誰都和和氣氣是有目共睹的，因為幫工部尚書說過話，陛下已經罰過王大人半年俸祿，池宴便是有氣也該消了。

可池宴卻沒有，他意味不明地由上而下打量了眼王大人，口吻漫不經心：

“這就是王大人賠禮的態度？”

語氣仍是散漫的，臉上還帶著笑意，可就是讓人莫名覺出幾分涼意，原本還有些嘈雜的環境瞬間靜了下來。

王大人難掩錯愕地抬頭，迎上池宴似笑非笑的目，不由脊背一寒！

對方的眼神似有數不盡的深意，他驀地想起龔尚書的下場，對方是被斬首的，頭顱骨碌碌滾在地上，鮮流了一地，瞪著眼睛死不瞑目。

而罪魁禍首就是眼前笑意盈盈的青年，最開始的時候沒人將他放在眼里，龔尚書不曾，他自己也不曾。

王大人驚了下，一涼意從腳底竄上，在對方的注視下，咬了咬牙站起，端起酒杯敬他，笑得比哭還難看：

“池大人說的是，是下疏忽了！下應當自罰三杯！”

在眾人不可置信的目之下，他舉杯將酒飲盡，一杯接著一杯。

三杯下肚，他面已然泛紅，池宴卻沒靜，他靜靜垂著眼皮，姿態分外悠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王大人握著酒杯的手抖，繼續往杯中倒酒，烈酒灼燒過嚨灌胃里，他幾作嘔又生生忍住，脖頸上青筋暴起，愣是不敢表出毫不忿。

周圍的人怔怔瞧著這一幕，心里不知如何做想。

場上阿諛奉承是常有的，端看舍不舍得下面，更有那諂之人當街給權宦鞋也不是沒有。

但從沒有眼前這一幕讓人膽心驚的。

池宴明明什麼都沒做，可不人看他的眼神已經發生了變化。

“王大人果然誠意十足。”

池宴不不慢截住了王大人倒酒的手，對方如蒙大赦癱在地上，臉漲了豬肝，眼神也有些呆滯。

有人看不下去，義憤填膺道：“池宴，你也太過分了！王大人已經向你賠禮，你不要欺人太甚！”

世家大臣暗自欣喜：是啊！池宴才升了就如此囂張跋扈，公然欺辱同僚，這不是送上門來的把柄麼？告到陛下面前他豈能有好果子吃！

“我有說過什麼嗎？”池宴氣定神閑看向說話的人，直讓對方語塞。

的確，他從頭到尾也沒有迫過王大人什麼，是對方自己膽小，被他一句話嚇破了膽。

“那你看著對方喝那麼多酒，卻什麼也不做，不是故意折騰他嗎！”那人不依不饒繼續。

池宴挑了下眉，看向地上的王大人，語調含著笑：“王大人，方才沒留神，讓你喝了那麼多酒，真是對不住。”

王大人眼神清醒了幾分，連忙搖頭：“是我自己要喝的，不關指揮使的事！”

這副沒出息的模樣，直讓人咋舌。

眾人眼里不由閃過鄙夷之，這委實也太膽小怕事了些！

人苦主自個兒都沒意見，旁人還能說什麼？

眾人只能偃旗息鼓，接下來的時間里，這邊的氣氛始終彌漫著一微妙，至那些準備找池宴不痛快的人，沒一個敢吭聲。

誰能想到呢，會咬人的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