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永遠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就像沈昌，他看不到自己對方氏母的偏袒，對正妻的利用和算計。

直到從前一直賢良大度的沈夫人忍不下去了，他才驚訝地譴責：

怎麼變了呢？那麼多年都過來了，怎麼現在就過不下去了呢？

他甚至想過有可能是沈夫人變了心，也沒想過是自己的問題，因為在他看來那些事微不足道。

沈辭皺著眉，語氣不贊同：“母親，你怎麼能這樣跟父親說話呢？這麼多年，父親也從未薄待過您！哪里就至于鬧到兩敗俱傷的地步？”

沈昌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他，心下稍寬。

他本來以為沈辭會站在謝氏那邊，沒想到他竟為自己說話，看來沒有白養這個兒子！

沈夫人似是難以置信，頗為失地看向沈辭：“好啊，果然你們才是一家人，就我一個外人，既然如此，我還留下來做什麼？”

倏然拂袖離去，影很快消失在門口。

沈棠寧蹙了蹙眉，朝沈辭遞了個眼神：“我去勸勸母親。”

離開后，沈昌眸微閃，語氣不聲地試探：“阿辭，你也看到了，是你母親執意要和離，如此絕，甚至毫不顧你和你阿姐，為父也是拿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對沈辭向來嚴厲，幾時有過語氣這樣溫和的時候？

扯了扯角，沈辭冷著臉仿佛置氣：“母親這樣心狠，那我們也沒必要死乞白賴求著留下來，父親簽了和離書便是，往后有后悔的時候！”

沈昌神略顯猶疑，無奈地嘆了口氣：“可到底也是你們的母親，為沈家勞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我怎麼狠得下心？”

“從前的耐心教導，悉心照顧，是我母親！可為了和離甚至不惜放狠話威脅父親，哪里有把我們當家人的樣子？”沈辭抿著，神忍著怒火，“母親都不曾為我們考慮，父親還為考慮做什麼？”

沈昌端詳著他的神，眼神若有所思，笑著拍了拍他的肩：“你說得對，為父再想想。”

……

“阿辭說那些話也是為了穩住父親，母親沒有往心里去吧？”

回了房，沈棠寧來到沈夫人邊坐下。

“他是為了我，我和他計較什麼？”后者皺著眉，臉有些凝重，“只是你父親向來于算計，步步為營，恐怕不會輕易松口。”

“他不得不松口。”沈棠寧神淡淡，口吻有幾分譏諷，“和離說起來對父親也沒壞，只要不折損他的名聲，他何樂而不為？”

話音頓了頓，“況且不是還有皇后娘娘麼？姨母雖然放了權，可這點小事，陛下不會駁了的面子。”

沈夫人神稍安，執起的手眼神悵惘：“母親這般年紀還任了一回，你和阿辭可會怨我？”

父母和離，于兒的名聲總歸也不好聽，更何況阿辭還未婚，始終放心不下。

“無論什麼年紀，都有為自己活一回的權利。”沈棠寧抬起眼睫，直勾勾迎上的視線，“倘若母親為了我們一輩子郁郁寡歡，困在這座致的牢籠里，我才要怨自己。”

前世可不是如此？

阿辭意外離世，連尸骨都未曾找到，母親遭打擊重病不起，臨終前的眼神，有憾，有痛苦，有不甘……

直至現在都難以忘懷。

最好的年華都耗在了沈家，殫竭慮大半輩子，像一朵花一樣，被一點點吸干了養分，最后直至枯萎，連尸都要淪為花，繼續滋養這個吃人的地方。

不止是，這天底下大多子都是如此。

沈夫人眼神微有容，了：“娘的寧寧長大了。”

沈棠寧依偎在懷里，像時那樣撒：“若是母親不想住在謝家，擔心別人說閑話，那兒就在京郊僻靜之為母親置辦一座宅院。”

謝家那邊都是很好的人，兩位表嫂想來也不會說閑話，可時日久了總歸是會生出矛盾，所以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母親住在謝家。

手底下經營的鋪子，投的錢大半部分是出自的嫁妝，盈虧自負，但因生意不錯，這大半年來也攢下了不銀子。

沈夫人了的頭：“傻孩子，娘又不是沒有嫁妝，哪用得著你來出？”

“娘喜歡蒔花弄草，不如開辟個小院子，專門拿來種花，到時候我也可以經常過去坐坐……”

母倆暢想著今后的生活，氣氛一時融洽極了。

——

坤寧宮。

“陛下駕到——”

皇后起行禮，崇德帝連忙扶著坐下。

因為帶著病，并未怎麼收拾打扮，著也素凈的厲害，襯得面容愈發憔悴。

崇德帝不免皺眉：“皇后的病還沒好？太醫院是怎麼辦事的？”

皇后微微一笑，語氣溫：“不是什麼要事，許是之前磕破腦袋還未好全，頭總是作痛，近日又了寒這才遲遲未愈。”

一聽這話，崇德帝便有些沉默了，畢竟他再清楚不過，皇后為什麼會磕到頭。

他牽著皇后坐下，語氣溫和了許多：“你讓福公公請朕來，是有什麼事？”

皇后垂下眉眼，徐徐出聲，向他解釋了事來龍去脈：

“臣妾就這麼一個姊妹，實在不忍心這樣的委屈。聽聞沈侍郎多年來一直偏那妾室，還縱容做出換親這等大逆不道的舉，著實令人心寒！”

眼底不聲漫上寒涼，“臣妾不得已，只好求陛下請旨，讓他們二人和離，總好過將來一對怨偶。”

崇德帝眉目間壑深深，語氣微沉：“這個沈昌當真是不像話！朕竟不知里頭還有這麼樁事，也難為沈家姑娘了委屈卻忍至今！”

寵妾滅妻不是什麼彩事，對臣子來說更是污點，只是從前沒鬧到臺面上來，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皇后便笑了下：“陛下封了淑人已是龍恩浩，加上池宴那算是個良配，因此算不得委屈，只是我那妹妹……”

崇德帝神微緩：“放心，朕會做主讓他們二人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