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寧不聲套了些話，裴夫人并沒有察覺。

“我看裴夫人與裴二小姐的相倒是自然融洽，二小姐很是親近夫人呢。”

除了婆媳妯娌關系，這姑嫂之間的相向來也是一大難題，但長有序，大多是小姑子敬重長嫂的，像裴夫人這樣對小姑子言聽計從的倒是見。

這只有兩種可能，要麼裴夫人在裴家地位極低，人人都能欺一頭，要麼裴二小姐在家中頗為寵，話語權極高，連這個做嫂子的都要避讓。

裴夫人聞言一頓，笑容多了幾分不自然，不是很想談及這個話題，三言兩語帶了過去：“家和萬事興嘛。”

若是兩人當真關系融洽，又怎會回避這個話題？

沈棠寧眼里閃過若有所思，從善如流轉了話茬，半真半假地嘆：“我這弟弟，仕沒多久，為人也不夠穩重，他的婚事向來是我娘的心病，連我也跟著碎了心。不知貴府是如何想的？”

不是有意在外人面前貶低沈辭，察覺到對方有問題，謹慎起見，可不得試探一番？

有意示弱，裴夫人也不自覺卸下了心防，笑著開口：“這個池夫人不必擔心，我公公很是欣賞沈小公子，像他這樣年紀的探花郎實屬罕見，往后也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那就呈裴夫人吉言。”沈棠寧從善如流道了謝，旁的卻是一句也沒應承，口風得很，“我娘倒是心寬，不想在婚事上勉強他，全看他自個兒心意。不過這事兒誰也說不準，穩妥起見咱們還是先瞧瞧看。”

裴夫人不由抬頭看，姿態優雅端坐著，羅曳地，素手輕執把紈扇，翠綠扇墜垂落在腕側，襯得那一抹白得晃眼。

正偏頭瞧著遠的二人，角噙著一抹怡然笑意。

裴夫人暗暗擰眉，這個池夫人不像個好對付的，套了自己不話，卻全然沒有出任何意向。

勉強出笑容附和：“池夫人說的也是。”

……

兩人之間隔著一段距離，裴明珠偏頭打量沈辭，平心而論，他生得的確不錯，被點為探花不是沒有道理。

裴明珠勾起好奇著他：“沈小公子好像很張？”

目直白而赤，看得沈辭的確有些張，他平日里咋咋唬唬，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但和子相的經驗之又。

他是見過裴明珠的，是在某次宴會上，別的都在詩作對，裴明珠因為不合群被冷落在一邊，卻頗為這樣的獨。

宴席行至一半，離了席，跑去湖邊垂釣，結果魚沒釣到，反倒因為喂多了魚食撐死了幾條錦鯉，暗看的他差點兒沒笑出聲。

那時候沈辭就覺得，和他見過的其他子一點都不一樣。

他不自在地別過臉，強裝鎮定，卻不知恰好暴了通紅的耳：“沒有啊。”

裴明珠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你不用張，我又不吃人。我從前見過你，你的騎很不錯。”

沈辭還沒來得及臉紅，就聽到語氣篤定，“不過我的更不錯，圍獵的時候要不要比試一下，看看誰的獵多？”

的眼神明亮而堅定，沈辭頓時燃起了斗志：“好啊！”

有共同的好，兩人的關系不自覺也拉近了些，氣氛也不如一開始那樣尷尬。

“我聽我爹說，你現在還是在翰林院當差？”

沈辭不假思索點點頭。

裴明珠眼神便有些好奇：“我聽說池二公子如今已經居三品，他不是你姐夫嗎，怎麼也不想著拉拔一下你？”

跟在后面的雪青聞言頓時警惕起來，刻意離得不遠不近，就是為了能聽見二人的談話。

雪青皺了皺眉，這位裴二小姐看似是無心之言，可聽著這話怎麼那麼像挑撥離間呢？

要是小公子沒什麼主見，聽了這話還不得和小姐生了嫌隙？

沈辭下意識擰了下眉，語氣有些不高興：“男子漢大丈夫，要建功立業當然得靠自己，靠別人算什麼本事？”

他并不覺得有什麼不對，池宴要是真提出要幫他，他反倒覺得這是看不起他！

他若真想走捷徑，靠著他爹的關系也不是不能在朝中撈個一半職，何苦要辛辛苦苦考取功名？

裴明珠笑著他，不吝贊賞地道：“果然有志氣！”話音頓了頓，一臉誠懇地道歉，“抱歉，我這人心直口快，就是有些好奇，你別往心里去。”

這樣坦磊落，沈辭心里的那點不舒服頓時又消散了。

雪青一聽只覺得心頭的古怪愈發強烈，心直口快和沒腦子是一回事嗎？難道不知道這話說出來可能會傷了小姐與公子的和氣？

心中警鈴大作，雪青默默攥了拳頭，決定回去后將這些如實轉告給小姐。

看著兩人回來，裴夫人面欣：“看來他們相談甚歡。”

沈棠寧也彎了彎，主起告辭：“今日時候不早，改日我們再約。”

裴夫人欣然應允，道過了別，姑嫂倆率先離開。

沈棠寧著兩人的背影，輕輕瞇了下眸：“阿辭，你覺得明二小姐為人如何？”

沈辭回答得支支吾吾：“還……還吧！”

偏過頭來看向他：“哦？”

他眼神飄忽，語氣略顯遲疑：“剛剛聊了一陣，我發現我們有許多共同話題，和我見過的世家貴很不一樣。”他話音微頓，神有些小心翼翼起來，“阿姐，你不喜歡嗎？”

沈棠寧并沒有否認：“確實不怎麼喜歡。”

沈辭咬了咬，眉眼閃過掙扎：“那要不……”

“阿辭。”忽然直勾勾迎上他的眼眸，語氣認真，“我不喜歡是我的事，你將來娶妻最要的是你的心意，倘若對方的人品和家世都沒有任何問題，你也當真喜歡，那麼你可以堅定地維護，姐姐和娘都會尊重你。”

換位思考，沒人希自己有個難纏的婆家和左右搖擺的丈夫。

眼神溫下來，“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對方的確值得你這麼做。”

沈辭愣了一下，有些沉默地抿住，嗓音略啞：“姐，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

告別了沈辭，馬車里，聽了雪青的轉述，沈棠寧勾起角，眸微冷：

“看來對方確實是個厲害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