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麗妃殺個回馬槍，沈棠寧刻意等了會兒才從偏殿出來。

妃懶洋洋了胳膊，語氣玩味：“聽說今日陛下召見了幾個大臣，不過是隔著一道簾子。”

但如此一來，也能暫時打消大臣們心中的疑慮。

沈棠寧擰起眉看一眼：“娘娘覺得，他會甘心止步于此麼？”

控制皇帝只是第一步，而且顯然，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所以燕行舟肯定還會有后續的行。

前世燕行舟就豢養了私兵，若真等他的人聚集燕京，怕是有一場仗要打。

妃睡眼惺忪打了個呵欠：“明日事來明日愁，再說了，本宮能有什麼法子？”

沈棠寧許久沒吭聲，妃都以為放棄了，誰知突然抬眼直勾勾看過來，冷不丁問：“有什麼法子，能讓我見到陛下？”

妃一臉驚訝，下意識道：“你瘋了？怎麼還自個兒往上湊的？”

*

“柳大人，您就聽我們一句勸，跟我們一起走吧？”

饒是馮知文費盡口舌，柳疑復也沒松口，見他意已決，只得作罷。

馮知文不知是不是被他大無畏的犧牲神，竟主提出陪他一起留下來。

他當然知道留下來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可在退前，他想起了自己從前碌碌無為的人生，如果不是因為在燕京遭遇的打擊，他這輩子都將渾渾噩噩度日。

他不想再過那樣乏善可陳的人生，他也想當一次英雄！

趙鏢頭一開始極力反對，拗不過他們二人后，帶著鏢隊氣沖沖離開。

可不出半日，他們又回來了。

馮知文震驚得無以復加，趙鏢頭撓了撓腦袋，虎著一張臉往他肩上拍了下：“怎麼，就許你小子逞英雄？誰年輕的時候不是義薄云天！”

馮知文漲紅了臉，欣喜的說不出話。

柳疑復心里沉甸甸的，千言萬語到了邊只化為沉重的謝。

趙鏢頭神凝重，說出自己這半日來的見聞：“他們似乎認為柳大人已經兇多吉，派出來的人也越來越。不過我發現，這群沙匪好像打起了隔壁柳城的主意！”

柳疑復眼眸沉了沉：“看來他們的胃口已經被養大，在云城這里嘗到的甜頭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野心。”

這群人就像喂不飽的鬣狗，初次吃到后，貪逐漸滋長。

柳城和云城毗鄰，條件要比云城稍好一點，不過也差的不遠。

早在云城到沙匪滋擾時，柳疑復就書信一封想與柳城縣令聯手，共同擊退沙匪。

但對方是個明哲保的主，并不愿意被牽連，于是遲遲沒有給他回應。

如今亡齒寒，也不知道對方心里是何想？

柳疑復心里一，他們這群人力量終究太小，或許可以去柳城尋求聯手，于于理，這次總不會再被拒絕。

……

柳城縣令溫修遠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生得斯文溫吞，看起來就是個不愿惹事的。

因為最近沙匪的事，他連著幾夜不曾睡好，神看上去很是憔悴，正和師爺商討對策，乍一聽到云城縣令求見，不由愣了下，語氣詫異：

“他還活著？”

不怪他的反應這般，柳疑復失蹤的消息傳來，大家都認定他兇多吉！

沒想到這人命還大……

他眼神有些復雜，和師爺對視一眼：“迎進來吧。”

在見到柳疑復之前，溫修遠曾聽過對方的一些事跡，畢竟這位柳大人來自燕京，曾任大理寺卿，原本是前途無量的人生。

也不知道他了哪門子瘋，放著好好的京不做，非要跑到地方來吃苦，人家都是被貶才來，他是自己請命的。

對此溫修遠難以理解，畢竟他們辛辛苦苦大半輩子，不就是想做出績被上頭看見，然后步步高升麼？

門口走來的男子令他眼前一亮，坦白來說，柳疑復的長相并不是那種讓人一眼驚艷的，但他的五組合起來非常舒服耐看，是讀書人會喜歡的模樣。

清俊落拓，仿佛不折的竹，而且意外的年輕。

更難得的是，對方上全然沒有久居高位的架子，平易近人像個普通書生。

從前他見過的那些京，哪個不是眼高于頂鼻孔朝天？

溫修遠不自覺生出幾分好，站起來：“柳大人，久仰。”

雙方互相拜見過，柳疑復在對方示意下落了座，他抬起漆黑的眼，見對方神有些不自在，便猜到了原因。

他決口沒提之前求助被怠慢的事，語氣認真地開口：“我特意前來，是為了與溫大人聯盟，共同擊退沙匪。”

溫修遠雖然猜到了對方意圖，這會兒仍是心復雜，如果早見過柳疑復，他興許不會拒絕對方的提議。

可誰讓他目短淺，如今后悔也來不及。

溫修遠臉沉重，更有幾分無力的頹然：“柳大人不計前嫌，我很，可眼下的局勢你也清楚，我們柳城的守備軍拼拼湊湊至多也只有兩千人，云城又在沙匪的掌控下。”

他眉頭鎖，“聽說那群沙匪有將近八千人，我們如何能與之抗衡？”

為了以防擁兵自重，朝廷不允許地方的兵力太盛，再加上江州這一帶本就偏僻貧瘠，與其他地方相隔甚遠，支援的程度也十分困難。

而且若是打仗，資消耗定然極大，以他們的財力撐不了太久。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柳疑復不像他那樣悲觀，漆黑的眼眸仿佛能安人心，說出的話卻直白犀利，“溫大人，你還沒有見識過那群沙匪的兇殘程度，他們就是貪得無厭的豺狼，一旦柳城也淪陷，你庇佑的百姓就會為任人宰割的羔羊。”

溫修遠雖然膽小怕事，但他勉強也算是一個好，聽到這話眼瞳震，痛苦地捂住了雙眼，心生絕茫然問：

“朝廷是放棄我們了嗎？”

“朝廷不會放棄我們。”

柳疑復的話音著篤定，他說出這話時，腦海里不閃過幾張面孔。

有池宴、沈辭、楚明譽，還有史，首輔……

他們都是為國為民的好，他也深信他的同僚們不會見死不救。

頓了頓，他語氣深沉，“但在這之前，我們首先不能放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