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硯禮到底還是下了車。
傅老爺子拍拍他的背,以示安,“并購X公司的事,辦得很不錯。我聽羅習說,這次多虧姜音幫了個大忙?”
傅硯禮有氣無力地“嗯”了聲。
傅老爺子沒再說什麼,宣布晚宴正式開始。
萬丹在沈忻邊落座,“怎麼沒看見傅太太?”
沈忻惋惜,“別提了,本以為有生之年能親眼目睹傅硯禮這家伙當眾表白,誰知道姜渡偏在這時候出了車禍。
弟妹肯定得顧姜渡,來不了了。”
萬丹訝異:“車禍?嚴重嗎?”
沈忻搖頭,“我哪知道。”
萬丹后知后覺,“你說傅硯禮要表白?和誰表白?傅太太?”
沈忻挑眉,不置可否。
萬丹失笑,“難怪,我剛才在某束鮮花里看見了Heart of Eternity。
可惜,太晚了。”
沈忻愣了愣,“什麼?”
“我說,傅硯禮這一切做得太晚了。傅太太的心都涼了,Heart of Eternity再貴重,這場告白再盛大,有什麼用呢?”
沈忻低聲:“你怎麼知道我弟妹的心早就涼了?”
萬丹倚近,故意賣關子:“人的直覺。”
雖然只是一場飯局,可姜音的狀態,看傅硯禮的眼神,萬丹都再悉不過。
那就像在看另一個自己。
明知道不能,卻偏偏控制不住自己,一邊縱容自己沉淪,一邊又厭棄自己拿不起放不下。
***
姜渡失過多,送到醫院時已經休克,萬幸搶救過來了。
姜音要是下班早,會去住院部看看他。
每次都能到西汐。
因為發現姜渡的VIP病房里就沒斷過補品和果籃,姜音自此下了班就往那里跑,既省晚飯錢,還能吃得特別滋潤。
這天晚上,姜渡只是隨口說了句想吃甜品,姜音還沒反應過來,西汐已經起,“我去買。”
目送西汐離開,姜音歪:“哥,這麼好的西汐姐,你再不睜開眼好好珍惜人家,會后悔一輩子的。”
姜渡淡淡彎,“小音,如果是你,你是選那個很你的人,還是選你的人?”
姜音往里塞橘子,咕噥:“我兩個都不選。首先,我要是不喜歡一個人呢,是真的沒辦法強迫我自己和他在一起,其次,要是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我實在不了那種委屈,馬上就會收心找下一個。”
姜渡失笑,“那硯禮算什麼?”
“算我腦子一熱。”
過了很久,姜渡斂眸,看似在削蘋果,實則注意力全放在耳朵上,“小音,和硯禮離婚以后,你考慮再婚嗎?”
“肯定呀。”
“有中意的了?”
姜音笑,“哪能這麼快,離婚證還沒到手,我就去找男人,不太好吧?”
姜渡心里犯堵。
“找”,還要“找”。
似乎對他,就真的從沒有過那種心思。
可明明從認識的那天起,他們就都心知肚明,兩人之間沒有緣關系。
也明明是最悉最信任對方的人,卻永遠無法締結一紙婚約。
姜渡實在難以甘心。
“小音。”
“嗯?”
“其實我們——”
“可以試試看”卡在姜渡的嚨里,換了“真的很像”。
“我也寧愿等一個我我也的人。”
話音落,病房門外什麼東西跌落,姜音跑過去開門,瞥見西汐落荒而逃的背影。
門外放著各式各樣六七塊小蛋糕。
都是姜渡喜歡的玫瓏瓜口味。
“哥,你無形中又給了西汐姐一刀。”姜音將蛋糕悉數擺在姜渡床頭。
姜渡出個泛苦的笑。
點開西汐的頭像,“剛才那些話并非我故意……”已經輸聊天框,又統統刪除。
這件事,本來就沒辦法對得起牽扯其中的每個人。
哪怕他只是將西汐當朋友也不行。
貪心的代價,就是會像傅硯禮那樣,一點點錯失姜音的。
……
姜音回到出租屋,正準備燒水洗澡,忽然收到寧曦發來的圖片。
圖片背景是寧曦目前在拍劇的拍攝現場。
材火辣的喬雪涵拉開了通耀黑的超跑車門。
傅硯禮袖挽起,冷白的腕骨搭在方向盤上,黑襯衫微敞,依稀可見玉質鎖骨。
他的五尤為致,眉骨高,鼻梁優越,下頜線鋒利,結。
狹長的眸微瞇,歪著頭,著一說不出的散漫慵懶。
天將暗未暗,燈下,他的臉被映出幾許朦朧迷離的。
怎麼說呢,人間尤.不過如此。
「姐妹,喬雪涵這幾天快得瑟死了,恨不能讓全劇組的人都知道勾搭上了傅硯禮。」
「我給你學學啊。」
下面是隨發來的語音。
“這是傅總帶我去吃的午餐,太貴太高級了,一頓飯好幾萬,我都不敢多吃,特意打包回來讓大家嘗嘗的。”
“這是傅總看大家為我服務太辛苦,特意請大家喝的茶,每個人都有,不用搶哦。”
……
姜音耐心聽完寧曦夾著嗓子的模仿,回:「反正也快殺青了,你再忍兩天吧。」
寧曦自從進了現在這個劇組,幾乎每晚都在和姜音吐槽喬雪涵這個“加戲咖”。
加戲就算了,人家家底厚背景,有資本橫,寧曦不說啥。
可喬雪涵實在太不敬業了,威亞不吊,打戲不練,下水戲更是想都不要想。
但就是特別執著于臉。
所以苦了寧曦,每條戲基本都是先對著替演,再對著喬雪涵那張瓷娃娃似的臉演。
都快神分裂了。
寧曦抓狂:“我真的快忍不了了!”
“姐妹,你啥時候變資本吶,我還等你包養我呢!”
姜音回:「路漫漫,其修遠兮。」
寧曦甩來一個無語的表。
熱水燒好了水,姜音服,擰開花灑。
熱水澆潤全的剎那,腦子里忽然鋪天蓋地冒出傅硯禮的臉。
剛把浴室那次的場景趕出去,傅硯禮生日宴上的場景又闖了進來。
姜聿民趕到醫院后,姜音默不作聲地離開,打車往傅硯禮給發的定位趕。
時間已是九點,莊園里那片花海依舊明亮如晝,得讓人呼吸一滯。
傅硯禮坐在花海里,抱著吉他,彈唱《浪費》。
“……沒關系你也不用對我慚愧,也許我本喜歡被你浪費。
隨便你今天拼命上誰,我都會坦然面對……”
他的嗓音低沉溫,飽含大提琴的深與質。
擰得姜音的心也跟著酸不已。
聚燈下,姜知予一潔白優雅的長,坐在傅硯禮后,彈鋼琴伴奏。
姜音忽然想起來,高中時期的文娛匯演,也是這般藏在人山人海的學生堆里,看著宛若璧人的傅硯禮和姜知予一起默契表演。
原來,從那麼早就幻想過——要是坐在傅硯禮邊的人是該多好。
只不過,對于那時的姜音來說,前途和學業重過一切,所以制住了那種酸的悸。
當年,特意向老師申請,看完自己二姐的節目就回教室備考。
因為在保送班,所以必須提前離場,還沒有聰明到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
這麼多年過去,依然是匆匆地來,暗暗地走。
不變的是,始終揣著見不得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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