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有趣。

皇帝的雙眼瞬間一亮，恨不得駕親臨四方賭坊，去瞧一瞧熱鬧。

“下注的那些人都看好哪些學子？”皇帝興味地問。

蕭無咎答：“前天，臣去的時候，賭坊的小二告訴臣，當天剛有人在青州解元王照鄰的上下注了五千兩，賭他是今科狀元。”

“小國舅應該也知道吧？”

他把話頭拋給了袁瀚。

袁瀚回想了一番，依稀記得他進門時，小二好像也與他說過。

見皇帝朝自己看來，袁瀚忙不迭點頭：“是……是有這麼回事。”

“王照鄰？”皇帝念著這個陌生的名字，“既是青州解元，想來確有真才實學。”

俗話說：金舉人銀進士。

秋闈是萬中取一，能中舉者個個都是讀書人中的翹楚，能在一眾舉子中名列魁首，春闈幾乎是十拿九穩。

皇帝的興趣更濃了，又問：“蕭無咎，那你可有下注？押了誰？”

“去都去了，臣也湊了個熱鬧。”蕭無咎不卑不地說道，“至于押的是誰，且容臣暫時賣個關子。”

袁瀚看不慣蕭無咎，故意找茬：

“蕭無咎，皇上問你，你就答。你居然還敢賣關子，好大的威風啊。”

不想，他這話才出口，皇帝便若有所思地點頭：“也是。還是別告訴朕的好。”

蕭無咎有狀元之才，他看好的人自然才學堪與他比肩。

他若是說出了那個名字，來日殿試之上，萬一他們君臣英雄所見略同，那自己到底點不點此人為狀元呢？

還是避嫌得好。

“你年紀輕輕，倒是思慮周全。”皇帝拈須贊道。

從前他覺得這個年得志的探花郎一板一眼，清冷矜貴得有些不染塵埃。

今天被袁瀚鬧了這一場，皇帝此刻看蕭無咎，眼神親近了幾分。

原來蕭憲家的這個老幺還會帶未婚妻去賭坊玩耍，還別出心裁的。

“皇上謬贊了。”蕭無咎又揖了一禮。

“……”袁瀚眼角了，實在想不通皇帝姐夫為何這麼偏蕭無咎。

是蕭無咎給皇帝下了什麼蠱嗎？

憤懣之間，就聽皇帝喚他：“阿瀚。”

皇帝轉了轉拇指上的玉扳指，不咸不淡地說道：“你擅離職守，朕罰你三個月的俸祿，你可服氣？”

啥？袁瀚傻眼了，心里直罵娘：敢傷、罰的人只有他一個？

按下掀桌的沖，袁瀚知道多說無用，只能俯首領罰。

從咬的牙關里出三個字：

“臣服氣。”

皇帝揮了揮手：“那阿瀚，蕭無咎，還有昭，你們先退下吧。”

跟著，視線越過三人落在后方的高廉上，語調微冷，問：“顧湛還在外面候著？”

“世子爺還在等皇上傳喚。”高公公答。

三公主言又止，見皇帝沉著臉，不敢再開口，乖乖地跟在蕭無咎與袁瀚后出去了。

掀簾走到外間后，蕭無咎恰與進屋的鎮南王世子顧湛迎面撞上，四目相對。

顧湛的目落在蕭無咎俊絕倫的面孔上，愣了愣。

這人似乎有些眼……

顧湛腳下的步伐微滯。

而蕭無咎沒有停留，不不慢地往外走去，與顧湛而過。

袖如蝶翅般飛起……

“咚！”

一枚綴有大紅流蘇的羊脂白玉環佩倏然自顧湛腰際墜落，直直掉在書房的金磚地上。

環佩一摔為二。

“世子爺，您的玉佩……”小侍低呼一聲，俯將那摔兩半的環佩撿了起來。

高公公目一變，認出了這塊龍紋環佩，問道：“世子爺，這玉佩可是當年太皇太后所賜？”

太皇太后是先帝與鎮南王的生母。

當年顧湛出生時，老人家高興次子有后，給了顧湛這塊玉佩作為滿月禮。

皇帝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環佩，只不過鎖在箱子里，好些年沒戴過了。

看著那摔兩半的環佩，顧湛微微頷首：“正是。”

狹長的眸子里，眸晴不定地閃爍著。

一塊小小的玉佩而已，他不至于會心疼，可在面圣之前發生這種事，總讓他覺得有些不吉利。

顧湛將那摔兩半的玉佩放袖袋中，在高公公的引領下，邁間。

不及行禮，就聽皇帝冷冷問道：

“顧湛，你父王呢？”

當皇帝冷下臉時，自有一不怒自威的天子威儀撲面而來。

顧湛心里咯噔一下。

皇帝對鎮南王素來敬重，從來都是親熱地喊著皇叔。

但今天這口氣，卻是帶著幾分質問的覺。

顧湛走到謝云展邊，抱拳行禮：“皇上，父王先臣一步進京了。”

“皇上還不曾見過父王嗎？”

空氣隨之一冷。

一旁的謝云展按捺住不住心底的激。

昨天他進宮稟報皇帝鎮南王已經回京的消息，還把他推測是鎮南王劫走了景愈的事也一并都稟了。

皇帝不信，但還是派人去了趟京城的鎮南王府。

鎮南王并不在王府。

王府的管家說，已經接到了口信，白側妃與世子爺應該今天抵京。

按照謝云展的意思，是建議皇帝下令在京城搜查鎮南王的下落。

可皇帝不愿，說無憑無據，絕不可冤枉了皇叔。

便拖到了今日。

生怕皇帝又心，謝云展忙道：“皇上，昨日臣看到之人果然是鎮南王。”

“鎮南王早就進京，卻不來面圣，未免蹊蹺。”

皇帝面無表地抿了角。

屋的氣氛隨著他的沉默變得抑。

書房外，此時剛走到廊下的蕭無咎回首了一眼，又繼續往宮門方向走。

“蕭無咎！你給我站住！”

袁瀚氣沖沖地去攔蕭無咎，額角青筋跳，囂著威脅：“我告訴你，我與你還沒完呢！”

“你最好別讓我在京城中再遇上你，見一次，我打一次！！”

蕭無咎斜睨了袁瀚一眼，似笑非笑地勾了勾角，眼神危險得很。

“那就……拭目以待。”

他的聲音如早春二月的微風，字字都仿佛帶著淺而淡薄的涼意。

他朝袁瀚近了兩步，瞧著步履閑散，一步一步卻自有威。

尤其他的量還比袁瀚高了大半個頭，背時，暗沉沉的影子在袁瀚臉上，甚至帶著些許睥睨天下的傲慢。

“你，你想干什麼？”袁瀚被對方的氣勢倒，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就在這時，后方的某道宮門外傳來一侍激的喊聲：

“快……快去稟皇上，鎮南王來了！”